陆见微状似扭捏了一下。
“可是莲华玉还没找到,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殷诀清忽而笑了一下,如潋滟水光氤氲着初晨雾气,“你不是知道了么。”
陆见微莫名,“我知道什么?”
她顿了一下,又?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她之前想过?,根本他知道莲华玉是谁?
两个人打哑谜的方式让俞问羡很无?奈。
他低头吃饭,等两个人争论完再告诉自己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殷诀清笑得无?奈又?好看。
陆见微被他迷惑了一瞬,回?过?神。
“好吧,我只是知道你知道,但是我自己又?不知道。”
“嗯,马上你就知道了。”
殷诀清淡淡说完。
陆见微吃了两口,没有多少食欲,放下筷子道:“你每次那么诡异就全都知道,让我觉得你像是江湖骗子。”
俞问羡突然咳了一声,忽而大笑,“陆小姐,那你可不知道,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当做江湖骗子了。”
陆见微没想到还有这事儿,兴趣满满地问:“还有很多次?”
“吹寒早先?游学就常常因为能力过?强被人当做江湖骗子。”
殷诀清无?奈叹气,并?不计较。
也没有被人揭穿糗事的尴尬。
他只是很平静,又?或者只是有点无?奈地坐在原地听着他们两个人交流。
“有一次他在街上告诉一个女子,她的丈夫可能要抛弃她,让她保重自己,照顾好双亲。女子满是不屑地说他是看不惯她过?得好,枉费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了。”
“结果没过?几日,那女子家里?果然遭了祸事,她那丈夫,杀了她父亲,卷了她们一家仅有的二十多两银子,跑了。”
陆见微:“那女子不是很后悔?”
俞问羡摇了摇头,似乎是后面?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到可笑,嘴角笑意未停。
“那女子说,她年纪轻轻吹寒就这样诅咒她,都是因为吹寒她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于是提着菜刀追着吹寒绕城跑了好几圈,最?后终于跑不动了,才坐在原地一边哭一遍骂她丈夫。”
陆见微:“......”
人间迷惑。
现实荒诞。
不过?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殷诀清早先?居然真的这么......行侠仗义?
之前听晏璞说,听俞问羡说,听亓厦说,都远没有这个事情来得直接。
俞问羡还有些怀念,“不过?即使遇到这件事情,吹寒也从来没有改变善心,遇到这样的事情依旧会提醒。”
“吹寒公子的名号,也是在这样的点滴中积攒起来,一直到乱世后更甚。”
陆见微觑殷诀清的表情,只是他始终淡淡,看不出?什么。
她更好奇,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如今这样已经?几乎死寂的心态。
不过?这个问题,恐怕他不会告诉他。
一如他每次避开她喜欢他这个问题。
她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所以?你也是推理出?的莲华玉是谁?”
殷诀清颔首:“财行那里?的消息比淤牢更容易得知家族琐碎,我刚来这里?,他们知道我的目的就告诉我了。”
他道:“宋姑娘有个手帕交。”
陆见微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听那些大娘说八卦的时候提起过?,她努力回?想......
“是疯了的那个?”
“嗯。”殷诀清抿唇。
他有些怅然,“她更惨。”
能称得上惨这个字。
又?或者,能被殷诀清用惨这个字称呼。
——那个女子有多惨呢?
俞问羡吃完东西,也差不多听明白了。
“这件事情,我倒是可以?帮忙。”
陆见微:“我还有一个问题,要以?什么名义去找那个女子?”
俞问羡低笑,“发生了的事情要抹去不容易,捏造事实还需要思考吗?”
......
.
翌日,风停了一些,日光也柔和了不少。
陆见微早晨起来,先?去看了殷诀清。
他早晨精神还不错,坐在靠着日光照进来的窗户处下了两盘棋。
又?慢悠悠吃了早饭,才上床上休息了。
他生病的时间实在是不好,若是春夏秋任何一个季节,陆见微都可以?带着他出?去走走。
即使是走不了多久,到底比整日闷在屋子里?要好很多。
可是如今偏偏是冬日。
偏偏是暮岁。
让她最?多也不过?是在日头好的时候,打开窗通通风。
在禅房里?看看太?阳。
“在做什么?”
陆见微推门进去。
殷诀清叹息,“在活着。”
或许是玩笑,又?或许是觉得陆见微太?在乎他有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后来他的回?答就变成了这个。
陆见微眉眼灵动,“那真不错。”
殷诀清笑着,“你也不赖。”
“你想去外面?吗?”
“能出?去吗?”
“其他时间不行,不过?今天可以?。”
“那就出?去吧。”
陆见微走近他,补充道:“不过?不是去散步,是去看亓厦怎么矫骨。”
殷诀清对此并?无?反应,“见见太?阳也好。”
听他说这句话。
陆见微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些自己都无?法言说的感觉。
似怜非怜,缠绕着,无?法理顺的情绪。
“等你身体好起来,以?后天天都可以?见到太?阳了。”
她说。
殷诀清没有反驳,顺从地穿上她递过?来的衣服。
一层一层,穿在别人身上也许都要裹着厚好几层,他看起来却依旧让人担心的单薄。
这样的瘦削,这样的脆弱。
陆见微抿了抿唇。
宋姑娘在俞问羡的禅房。
亓厦也在那里?。
恰好距离这里?并?不远,陆见微就想到要带他出?去看看。
俞问羡今日十分兴致勃勃地下山去解决莲华玉的事情,虽然不能明说,但是要想把那女子带出?来却轻松得很。
陵城知府的事情他已经?写了信给华司衍,等着华司衍再安排人手过?来。
张卷疯了,宋家也决定离开这里?。
关于宋呈雨的一切即将告一段落。
明明其实也只有短短三天的事情,陆见微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
.
亓厦并?没有治病的时候不许别人在旁观看的习惯,知道陆见微和殷诀清进来,也不过?是说了句“记得把门关上”。
陆见微扶着殷诀清坐在凳子上,这才颠颠又?跑去关门。
矫骨的时间并?不长,亓厦很认真,额上还有些汗。
陆见微倚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
殷诀清看了会儿,回?过?头问她:“无?聊么?”
陆见微笑,“看着你就不无?聊。”
亓厦在一旁插嘴,“没想到你在吹寒面?前嘴这么甜!”
他语气震惊,连表情都忍不住变了下。
陆见微回?过?头看他,耸肩,并?不以?为然,“因为我喜欢他啊。”
亓厦啧啧,“那你这变化也太?大吧。”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被人这么哄过?哦。”
陆见微状似深沉,实则暗嘲地叹息,“亓神医啊,居然还没有女子喜欢你么?”
亓厦:“......”
殷诀清一只手扶额,无?奈道:“亓廊也是被女子追着一条街要以?身相许的。”
亓厦打断他,“行了行了,我要认真治疗了,你不要说话。”
陆见微眨眨眼,好奇心超强地看向殷诀清。
殷诀清扭过?她的头看向亓厦。
陆见微想了想,道:“难不成是他从前义诊治病治好了的女子,要以?身相许?”
亓厦刚矫正好下颚处的骨头。
庆幸自己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
低头,宋姑娘也正睁着眼睛十分好奇地看着他。
陆听枫的到来,不仅带来了女性解放,还带来了麻醉药。
这也是宋呈雨现在感觉不到疼的原因。
殷诀清轻笑,“差不多。”
陆见微尾音上扬,“哦”了一声。
千回?百转,让亓厦有些莫名的感觉。
他转身,看似平静地道:“那也是我拒绝了,事实上本神医还是人见人爱。”
陆见微好笑,“可不是人见人爱嘛,排着队等着凑热闹都能排队一天一夜。”
其实她说的不对。
亓厦的实力还是很让人认可的。
那些人里?,也不乏真的来治病后对他感激涕零的。
亓厦:“......”
宋呈雨的矫骨步骤已经?基本完成了,亓厦洗完手,对她道:“你再躺一会儿。”
陆见微有些好奇地走近看了看,“还真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