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拨弄了两下白瓷水缸中的并蒂莲,那株娇小玲珑的并蒂莲花在水中颤颤巍巍晃了晃,惹得水缸之中泛起几圈浅细的波纹。
“啧。”玄谷有些遗憾地咋舌。现在萍汀伤了身体,又把那颗万年的莲芯给了她,暂时化作莲花本体,与墨华一同养伤去了,这就有些打乱了玄谷的计划。
在凡界自保,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呢。
玄谷将目光投向染红的池水深处,眸色蓦地一顿。那里,有一颗以灵力结成的圆球,里面翻滚着黑色的魔气,那是一部分墨华残损的魂魄和魔物死气混在一起的东西,被玄谷以锁魂之术,从墨华身上强行剥离下来的。
抬手将那团气息招至眼前,玄谷凝视着墨华残损混乱的神魂,从里面,看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这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昭示着,墨华的魂魄在被封印之前,见过什么人。
一闪而逝的画面里,出现了无面人的影子。玄谷微微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不是自己看错。
将近来发生过的那些事在脑海中过了一个来回,玄谷心中已然有数——站在那弑杀君主的魔物身后的人,果然是他们。
玄谷不禁勾了勾唇,眸光发冷。那群自称为天道裁决者的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正想着他们为什么会支使魔物祸乱天下,汤沐阁外,传来了扶鸾的声音:“大人?您还好吗?”
扶鸾刚刚才把白尧安排好,他知晓白尧那双真视之眼的厉害,特意将白尧安排在了外殿,避开了此刻景夜所在的内殿。毕竟他也不知道,天道帝君的伪装,会不会让那双眼看破。
若是白尧继续住下去,迟早要和景夜碰面,到时候叫他瞧出了什么,告知给玄谷,只怕又是一场大/麻烦。
怎么在白尧和景夜之间斡旋才能不节外生枝,就够扶鸾感到头疼的了,此刻玄谷还在给萍汀与墨华疗伤,扶鸾又担心玄谷,便尽心候在门外,良久没听到声音,才出声询问了一句。
玄谷伸手一握,将眼前的墨华残魂并魔气一起捏碎,随手一挥,散于天地之后,才撑着身后的池沿,从水中出来。
“进来吧。”
外面的扶鸾推门而入,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吓了一跳,忙问道:“大人受了伤吗?”
原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的,不过得了萍汀的莲芯之后,内伤不但好了,玄谷还得了更多其他的好处,修为经脉被温养过一场,直接拓宽了许多。若说先前在玄谷体内的灵力还是细细的溪流,现在已经如同小河一般可观了。舒展了一下暖洋洋的身躯,玄谷施起术法更加得心应手,随意掐了个诀,便将身上的湿衣弄干,披上了外套。
“没受伤,不用担心。”恢复了一些力量,让她此刻心情也舒朗了许多,“我方才从萍汀手中讨出一把莲子来,想着正好能把眼睛给你治好。”
扶鸾愣了一瞬,一时没有做声。他心中十分感动于玄谷还想着要为他治好眼睛,可也因此越发内疚难受。
“怎么,听到能治好你的眼睛,你怎的好像不太高兴?”玄谷已经走到了汤沐阁门口,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便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扶鸾半垂下头,掩藏起强颜欢笑的表情,声音一如既往温润清朗:“大人这样爱护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我担心大人的身体,为了我耗费心血……不值得。”
“我知晓你懂事,可也莫说这种傻话,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事。”玄谷摇摇头,没有看出扶鸾掩藏在平静表情之下,重重的心事。
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因为我会变得很贪心……贪心到,甚至想要全部占有你。
“哦,让人把那养着并蒂莲的白瓷水缸搬到我房间里去。”玄谷吩咐完,便离开了。
扶鸾以灵息探知了水缸里的那株莲花,正是萍汀和墨华二人,此刻虚弱地化出了本形。
玄谷为墨华疗完伤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刚走了几步,折过几条檐廊,便见一身着白色神袍的少年,站在一面紫色的花墙之下,看见她出来,那双漾着水般的晶莹眸子一下亮了起来。
是那南疆口不能言的质子,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她多久。
暮秋的天气已经日渐萧索,百花凋零,唯独神宫里这面花墙上,紫色的不知名花朵,藤萝一般垂坠下来,依旧顽强热烈地盛放着。
玄谷看着瘦弱的小少年,提步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么?”她伸手,从少年身后的花墙上攀折下一串开得鲜浓的花枝。
凤笙仰着头冲玄谷笑起来,那双漂亮得像水晶宝石的眼睛眨了眨,在微弱的天光之下,扑闪扑闪的,眼神里透出天真的纯净懵懂。
玄谷看着他,亦展露出笑颜来。她将手中的花枝编了个小小的花环,轻轻戴在了少年头上,便开始望着少年出神。
眼中的少年,和记忆里那个戴着银色花冠的少年慢慢重合在一起……他和凤笙,可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