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腾地站起来。
“你?再说一遍?!”
………
卯时。
城楼上?的鼓敲响起。宫门缓缓开启。
寅时就已列队而候在宫门外的朝中大臣,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
“陛下驾到——”
皇帝驾临太和殿,百官行一跪三叩头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人持笏出列。“臣有事启奏。”
众朝臣看着这脸色略显苍白的大理寺卿,只听得他道?。
“陛下,臣近日彻查彭家一事时,无确凿证据,证明这四?中郎将的未过门妻子便是彭家后人,不知是当朝释放亦或是押后再审,请陛下定夺——”
听闻此番,众朝臣心下各异。
陈侍郎再次出列。
“陛下,臣三年前曾无意中见过我恩师的女儿,确实与如今四?中郎将的未过门妻子面容……”
“不知你一个外男,如何能见着一个闺阁女子?朕已不知陈侍郎究竟是想替你恩师的女儿开罪,还是欲毁其名声?”
陈侍郎顿时冷汗涔涔。
“臣……臣……臣的恩师常与臣说,彭双性格顽劣,臣又见恩师常带一十?一二岁的女扮男装的孩童出来,故臣见得?几次……”
“噗嗤”一声,一人竟当朝捧腹大笑起来。
众朝臣望过去。
“父皇恕罪,儿臣实在是憋不住了……哈哈哈……”
四?皇子拓跋余吊儿郎当地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
“陈侍郎你如何得?知人家是女扮男装?万一也是和崔丞相一般,面若妇人,但实际也是个带把子的呢……”
陈侍郎面色紫涨,两股战战。
众朝臣闻言,看向面色铁青的崔丞相,纷纷想笑又不敢笑。
原因与他,此话正戳中崔浩的痛楚。
谁都知道这位历仕道?武帝、明元帝、当朝皇帝的三朝元老,他虽博览经史,玄象阴阳,官至丞相,却有个不可言喻的痛处,那便是他——男生女相,貌若妇人。
拓跋焘见气得?七窍生烟的崔浩,指着拓跋余怒斥道。
“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你?整日不学无术,罔顾朝堂礼仪!传令下去,四?皇子禁足三月,由礼部侍郎亲自上门授业。”
礼部侍郎苏琅上?前领旨。
拓跋焘随即暼了一眼匍匐跪着的陈侍郎。
“此事不必再议,既无确凿证据,便释放了吧。”
大理寺卿点头称是。
“陛下,臣有事启奏。”
“何事?”
“臣昨夜听闻,不知为何,这本应在姑臧领军作战的四?中郎将竟深夜回平城……”
众朝臣纷纷惊讶地看向刚刚说话的大司马,一阵低声的窃窃私语。
皇帝掩在冕旒垂下的玉珠,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略过每一人的面上。
良久,他才道?。
“是朕前日将其召回。你?们有何意见?”
这……
“臣等并无异议,只不知陛下……”
拓跋焘冷哼一声,金銮殿顿时鸦雀无声。
“偌大一个守卫森严的大理寺竟有人暗中行凶,朕命其归来,便是要让他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怎地,如今朕意欲何为,尔等还要?事无巨细过问吗?”
众朝臣顿时吓得?齐齐下跪。
“臣不敢——”
“臣不敢——”
“儿臣不敢——”
………
此刻,忠武王府。
“可醒了?”
二妹眼眶通红地点了点头。
“醒了片刻,又昏睡过去了。”
十?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打开了房门。
他凝望着她苍白的睡颜,大掌在她脸颊上?滑过,每一下都带着克制隐忍的疼惜。
半响,他附身在她额头,眉心,脸颊,最后到她嘴唇吻了下去。
“双儿。”
“大人——”
外面严三,低声唤道。
十?一最后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出了门。
门轻轻掩上?那刻,那躺着的人,两紧闭的双眼轻轻一颤。
一滴热泪滚滚自颊边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