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乔的手里还抱着孩子,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又因为知道周道长被陆慎恒和黑首钳制在厢房的角落里,这会满心满眼都是心痛的感觉,完全没有抬头看。
听见有人在喊她的时候,只是愣愣的抬起了头,冲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
寒光一闪,只感觉有人冲着自己这边劈砍过来。
是陆慎恒在叫她!
应该是周道长一直躲在了那边角落里很是难打,结果突然一个举动冲了过来,让黑首完全没想到,黑首被伤,周道长冲了出来,对着言清乔就来了!
言清乔手里的孩子若是活了下来,阵法里面的怨气不够,周道长本来就是不要命的打算,刚刚或许还抱着某种侥幸心理,现如今是彻底不想了,不管不顾的对着言清乔手里的孩子冲过来。
孩子是这阵法的唯一变数,也是唯一的希望。
言清乔陡然间清醒了过来,她怀里有孩子,此时此刻抱着孩子,根本没有办法原地打滚躲开这突如其来的冲势。
人总是有求生的本能,言清乔在那一瞬间,一只手紧紧的抱住了孩子,另一只手抬起来,试图减轻周道长冲过来产生的冲击力。
“叮”的一声!
言清乔一愣。
那周道长也是一愣。
好巧不巧,言清乔手腕上一直带着那根玉镯子正好挂在了周道长下刀口的位置,那玉镯还算坚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周道长的刀砍下来的时候,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把玉镯子砍断裂,只是把上面绕着的红线斩断了。
怀里的孩子哭了好几声,丝毫不管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情况,没有感觉如何的危险,竟然稍微动了动,在言清乔的怀里睡着了。
也就这个一瞬间的功夫,言清乔想要往后躲,周道长要继续补一刀。
言清乔看见了陆慎恒冲上来的身影,然而没等他到了身边,言清乔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撞开,身边有人替了上来,撞向了周道长的刀口。
周道长的刀是弯刀,刺进去之后再带出来,就是连着那弯刀的勾子一起从胸腔里面出来。
陆慎恒也已经到了身边,根本没有再给周道长反应的机会,直接一伸手,长剑刺入,正中周道长的心脏位置。
一时间,这小小的厢房里面,全是血。
所有人的脸上身上,或多或少的沾着都是别人的血。
言清乔趔趄在缸内,一手还抱着孩子,眼睁睁的看着陈道长倒在了缸外,很是无措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别动,我给你……给你检查下伤口……”
言清乔愣了足足有两分钟,看见陈道长的血液从嘴角流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地上躺着的这个人没救了。
她现在说的话,也只是安慰她。
在言清乔的概念里,她跟陈道长并不熟,也没有什么雇佣关系,甚至严格一点来说,她跟陈道长还是短暂时间的仇敌。
实在是没想到,陈道长会突然挡上来,替她挡下那一刀。
“没用了。”
修行道术的人,多数会带着学习一些草药或者是寻常的病症,陈道长自己清楚,这一刀捱下去的开始,他就已经必死无疑了。
言清乔眼睛哭的红肿,为着的是刚刚那个坚强而又伟大的孕妇,也是为着怀里孩子幸运的新生而哭,此刻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看着陈道长。
像一只小兔子,却又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
言清乔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她的底线就是不害人,但是坑蒙拐骗一类的事情她做的一点也不少,上辈子爷爷奶奶走的都早,又没有爹妈,一个人在小地方摸爬滚打又是这样不太容易被融于世俗的手艺,导致她吃了不少苦。
她不轻易与人交心,更是不会想到替谁去死。
所以此刻,完全不能理解陈道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言清乔甚至是还有一些恼怒,她欠了对方一条人命,却还在上一刻里,试图骗他。
“为什么?”
言清乔不理解。
陈道长却伸手,一把将她那只带着玉镯子的手抓住。
言清乔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又在看见陈道长脸上神色的时候,动作迟疑了一下。
“这是天命,我就算不死在师哥的刀下,今日也会死。”
都这种时候了,陈道长还在说这样的话。
言清乔垂下了眼睛。
修道之人都信命,不管陈道长这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言清乔明白了,陈道长在安慰自己。
陈道长把她的手放在了胸前,抬眼看她的时候,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多少年的想念和等待里,她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模样,他自己更是早就被贪念欲念侵蚀了心肠,变成了一个甚至都无法抬头面对眼前这个人的人。
她若是知道了这里的一切,所有的人命都是他给她生命的重量上面带来的,她一定受不了。
“你……”
言清乔蜷曲了一下手指,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