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芸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哑着嗓子低声劝慰白芷,努力安慰她,告诉她自己没事。
然而很遗憾的是,这样的安慰对白芷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任谁看到脸上染着一大片血色的陆婉芸都不会相信她所说的“她没事”,也许陆婉芸自己没有发现,但她现在却是一副脸色苍白、满脸血污的形象,怎么看都不好。
“小姐……”白芷已经非常清楚明了的看到陆婉芸右脸上因狠狠在草地上蹭过而留下的疤痕,当下眼眶一热,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她握住陆婉芸的手,表现得比她本人还要痛苦,“小姐你忍一忍,太医很快就来了!”
对白芷来说,她宁愿自己受重伤,也不想看到陆婉芸在她眼前受伤,看着陆婉芸脸颊上的那几道十分狰狞,很可能要留下疤痕的伤口,她心中涌现出无穷的痛楚和难过来,一是因为陆婉芸受了伤,二却是因为……
她伤的是脸。
对于女子来说,毁容乃是远胜过其他地方受伤的大伤,甚至很多女人宁愿折断腿也不愿意在脸上留一道疤痕。
白芷不敢去想小姐在知道自己伤了脸后会多么痛苦、多么难受,只是一想她都觉得心里沉重,仿佛感同身受了陆婉芸将要承受的痛苦一般。白芷跟在陆婉芸身边数年,向来知道自家小姐是个爱美的性子,正因为此,她越是心疼陆婉芸。
相比于白芷满脸呼之欲出的痛楚和悲伤,陆婉芸倒是显得格外镇静,情绪也平静得多——她当然平静,因为在那匹大宛马被陆跋刺激得发狂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毁容的准备,刚才也是她主动脸朝下扑过去的,是她主动伤了自己的脸。
刚才在草地上那一滚大概真的让脸上破开了一条伤口,陆婉芸现在觉得自己整张脸都是麻木的,火.辣辣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眼中忍不住溢满生理性的泪水,痛得不停抽气。
但即使脸上的伤口痛得要命,即使她的脸现下受伤了,很可能会破相毁容,但陆婉芸此时却非常高兴,并没有多少悲伤和容貌被毁的痛苦,和看着她脸上的伤势不忍难过得泪流满面,逼着小宫女内侍快步去请太医的白芷形成极大的反差。
以自毁容貌作为避开启元帝的代价,是陆婉芸自己做下的决定。
作为女人,尤其是作为一个长相十分美丽的女人,陆婉芸当然爱惜自己的容颜,然而,这份爱美之心放在整个陆家面前就不算什么了,只要能不与启元帝见面,不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心中的恨意,陆婉芸什么都愿意去做!
她自己做下的决定,她不会再后悔,哪怕日后她要顶着一张留疤的脸过一生,也总比像前世那样被启元帝害得满门皆灭,自己也被他丢在冷宫欺辱、最后被一杯毒酒毒死的下场要来得好不是吗?
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陆婉芸反手拍了拍就差抱着她痛哭的白芷,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我们先回昭仁殿,让太医直接去昭仁殿便是,在马场上总不方便太医整治。”
白芷闻言含泪点了点头,扶着陆婉芸站了起来,她从袖子里拿出干净的帕子来,看着陆婉芸那被泥土、草屑和鲜血繁琐覆盖的脸,她想要帮陆婉芸清理一下伤口,却又不敢,生怕她不当的行为会让伤口恶化。
比起白芷的小心翼翼,一筹莫展的根本不敢上手处理伤势,真正受伤的陆婉芸反而格外随意,她一把拿过白芷手中的帕子,大咧咧地就往自己脸上一盖,好像生怕这伤口不留疤似的,做下决定后的她似乎有点放飞自我,再也不爱她的脸了。
在伤口被刺激都再次汹涌而来的剧痛中,陆婉芸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痛得浑身哆嗦起来,却咧开嘴朝白芷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一脸大无畏地说道:“我真没事,你放心吧,这只是一点小伤罢了。”
相比于陆家满门被灭的惨痛结局,她只是脸上受点伤、可能留疤而已,真的不算什么啦。陆婉芸这么在心中安慰自己,努力不让悲伤将自己淹没——后悔倒是不后悔,就是真的有点难过,毕竟毁的是自己的脸啊。
陆婉芸:QAQ难过还是难过的,但是比起这一点点小小的难过,还是保全陆家更加重要,所以她要努力劝慰自己不要太难过,努力转移注意力不要再去想她脸上的伤有多么可怕,未来留下的疤痕又是多么深刻。
就在白芷扶着陆婉芸,身边围着一群宫女内侍浩浩荡荡往昭仁殿而去时,在陆婉芸主动朝草地上扑去、自毁容颜就陷入沉默中的陆跋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难过,也不必担心脸上会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