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客栈不远处,有家老字号面馆,只买山西的特色砍面。
苏清远抬头看了眼木匾额上的金漆字,不由赞叹道:“名字取得好,‘面面俱到’。”
“在湖广住着的时候,来吃过。”
在门口便能闻见里头的香味,难怪这面馆人满为患,等了一刻才找到空位坐下。
小二殷勤地把桌子收拾好,不着片刻砍面便断了上来。
面碗里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苏清远撒点儿葱花还滴了几滴香油。
“嘶……”苏清远咧了咧嘴角。
“烫!”
“饿。”苏清远噘了噘嘴,见萧怀谨把他的面碗挪到怀里,挑了柱出来,吹凉了些且舀了两勺面汤盛在小空碗里。
“不烫了,吃吧。”
苏清远盯着挪过来的小碗,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尽管这么说,但还是就着小碗吃完了。
砍面是山西的特色,相传蒙古鞑靼入侵中原,建立元朝。元汉帝为防止汉人起义,没收他们的刀具,并规定十户人家共用一把,轮流用完后上交。
村里的老婆婆和好面团,让老汉借道做面。无奈刀被别人借走了,老汉返回时踩到一块铁皮,顺手捡回来。
锅里的水开了,束手无策下,老汉只好托着面团用铁皮砍。薄薄一片滚入锅中,煮熟浇上卤汁,竟甚是美味。
这种做法不同去取刀具,还更为方便,流传至今。
“如何?”萧怀谨看他喝得连面汤都不剩。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也瞧出来了,所谓的砍面就是现实世界的刀削面。
“卤汁调得味道正好,只是这面两边虽有褶皱,但面叶宽、厚过于均匀,煮久了反倒太软。是砍面的铁皮和面团的还未拿捏得当。”说完,还用两根筷子比出铁皮的形状。
对于苏清远的这番说辞,萧怀谨不意外,像之前的牛乳冰沙,他总能带来惊喜。
“还请这位公子随我去后厨,在下想讨教一二。”说话的这儿,说话的这人是面馆的老板,临近不惑之年,拱手举止之间甚是有礼。
“我随口一说……”苏清远有些不好意思了。虽说是文里的架空朝代,但也距今有些年头。砍面是刀削面的雏形,而他方才说的做法,正是现实世界的刀削面。
“公子何须谦虚,请。”老板正巧刚从外边回来,进面馆听了苏清远的话,觉着可行。
苏清远没再推辞,去后厨净了手,先从面团开始。
“和面时加的水,用加盐的凉开。水要边和边加,一来盐味更均匀,二来好拿捏软硬度。”
萧怀谨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看他手臂上的广袖滑落,拇指和食指一翻将他的袖子挽上去。
这人,前不久还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说什么衣裳不理好不雅正。
“面团和好后醒一个时辰,醒完再揉捏,再醒半刻,反复三次,面团一定要揉成椭形。”
苏清远又扭头看了眼厨子,“这种倾斜托面团的手法没错,但铁皮……”苏清远问老板要了纸笔墨,画好样子,“按这个在铁器铺做一块,再试试。”
“公子一言,豁然顿悟。”
面馆正因为是老字号,所以来吃面的人多。面叶薄,煮时间久,脓了。可砍厚了,不宜熟,又需要等。面馆只好多请了厨子,别看生意好,店面就那么大,扣除食材和工钱,确实赚不了多少。
“不敢当,平日略有探究。”苏清远将手里的面粉洗去,萧怀谨顺其自然递过锦帕。
小二嚷嚷道:“老板,老板,那妇人又来了。”
“还是给他端一碗。”
“老板,你也太善心了些,那妇人知道你给他吃的,连着几天来。”
老板叹息,“一碗面不打紧,她腿脚不便怪可怜。”
小二撇嘴,不情愿地盛了碗砍面端去后门。
苏清远与萧怀谨相视一眼,跟着他。
小二从泔水桶里舀了些泔水在碗里,冷眼看着趴在门口蓬头垢面的妇人。
“赏你的,吃吧。”说着还把碗丢到了妇人的脚边。碗里的面泼溅到妇人的破烂的衣裳上,只剩一小半。
妇人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抓着挂在衣袖上的砍面往嘴里塞。
“嘁,装什么乞丐。”对于妇人手抓坎面吃的模样,小二嗤之以鼻。
苏清远实在看不过去,推开了小二,将妇人扶起,“银子我给,我再买一碗。”
那妇人颤颤巍巍摇头,想转身走。奈何腿上疼得厉害,一跛一踮,差点儿倒了。
萧怀谨也过来了,同小二面对而立,“你家老板是个善人却招错了人。”
小二见争执不下,吞咽了口水,不甘示弱道:“她,她是装的,她有好几块金子,我上次看得一清二楚。”
“啊,啊,没,唔……”妇人说话并不利索,但她的瞳孔里透着恐惧和害怕。想胡乱推开苏清远,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