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奶豆听话多了,吃饱了以后总是随便任人揉肚子,四脚朝天的,和猪崽一样。”白蓉甜甜地笑。
“恩,吃胖点好,奶豆太瘦了,”程观低头找它,又不知道它钻到哪根桌腿后了。
我看着奶豆颠颠跑来趴在我拖鞋上那摊开的一层肚皮小肥肉,暗自决定绝不像林晓希一样无底线溺爱主子,誓不让奶豆胖成第二个棒槌。
“说起来,我来找你也是有些事。”白蓉笑意收敛了些,抬头正色看着程观,眉尾扬了扬,破碎的光落在额发间,我的心没来由地停跳了一瞬,像是窥见缓缓拉开的帷幕后深不见底的暗光。
程观掀起桌布,总算目光捕捉到趴在我脚边的奶豆,于是笑了笑抬起头,和白蓉对视:“恩?”
“我怀孕了。”
我用了足足十几秒来消化这条消息,或是更久。这期间我像是掉线了一样看着白蓉在吊灯下熠熠生辉的脸蛋,她神色倨傲又欢喜,眉飞色舞却又不发一言,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扬起头笑着面对程观。
程观着实愣了好一会儿,半晌笑了:“我倒是没想到这……难怪你来找我。”
难怪她来找他!
难怪她明知道程观要断联系却还傻乎乎来挽留,明知道挽留必然不可能有结果却义无反顾,白蓉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爱得死心塌地的女人,她是胜券在握居高临下地前来,看着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作多情丑态百出。
“恭喜。”我干巴巴地说。
“三个月了。”白蓉眼睛极亮:“我测了好多次,都是两道杠,我为了给你个惊喜,想等你回法国再告诉你,”她瞥了我一眼,笑得明艳动人:“谁知道你没来得及看我就来找叶苏了。”
她明知道程观要去广州和她了断,却刻意掐着时间避开他来找我,为的就是这一刻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让我自觉退出。
她居然想得这样详尽。
我想起她拍照时穿的粉色蓬蓬裙,还有今天高腰的白色蕾丝裙,本身衣服就遮了小腹,三个月又本没到显怀的时候,难怪我看不出来。
“唔……你去医院检查了吗?”程观问道。
“什么检查?”白蓉茫然道。
“三个月了,至少抽个血做个常规体检,心电图,b超什么的,”程观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你就这么在家待着,哪里难受吗?会想吐吗?”
“我吃得可多了,不难受。”白蓉舔了舔嘴角的酱汁。
难怪她刚刚说不吃凉的,问我要不要她的甜点。
我仍未回过神来,一瞬间转了好多个念头,却又好像什么思路都没抓着,只愣愣地坐在那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才迷迷瞪瞪说了个“恩”。
程观扭头望过来,起身揽住我的肩:“发什么呆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是男生里少见的睫毛很长的类型,衬得黑眼珠湿润而深邃,我感到他身上的热量透过空气扑到我身上,而我僵持着不敢依靠过去。
我想他说句话,说句什么话都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叶苏我们那只好到此为止了也好,说这件事太突然了我暂时不能和你联系了也好,说真抱歉但你看事已至此也无需我多说了也好,什么都好。
我茫然地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他,想他同我说句话。
他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扶着白蓉的手把她搀起来,温柔得像是呵护一件瓷器,然后说既然吃完了,你早点洗漱休息,我送你回房间,你小心点。
白蓉笑道:“我在深圳也是住帝都宾馆203呢,看到这儿就像看到自己家一样。”
程观蹲下去帮她换鞋。
“我想着住别的地方也没必要,什么时候从9层的大床房换到这里吧。”白蓉碎碎念道,抬头明朗冲我微微一笑。
我慌张道:“我可以……”
我想说我可以搬走,立刻就搬走,我的东西很少,可能只有一个小提箱,我完全理解白蓉的需要,她现在的感受是第一重要的,但你们给我两小时收拾一下……
求求你让我主动说离开,而不是转身对我说,叶苏你可以搬出去吗。
程观正蹲着帮她系鞋带,抬头看着我笑了笑,转身扶着白蓉出门,柔声道:“那可能不方便……”
“因为这里是苏苏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