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送来不到半个时辰,长苏望夜便亲自来了别宫。
互相寒暄之后,不羡将披风的事提了一句,长苏望夜奇怪道:“他们没跟你们说吗,这披风是我给云宗主的见面礼。”
不羡猛地想起那家仆临走之前的欲言又止,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一扇子给扇走了,脸上讪讪,连忙道:“说了,说了。”
云挽闻言却是有些惊诧,她蹙了蹙眉,语气有不易察觉的冷淡,“大公子为何要送我?”
虽然这两日相处,云挽对于长苏望夜此人一直持正向的态度,甚至还有些赞许——
在世家公子之中,如他这般翩翩温雅,礼教甚好之人,已十分罕见,但出于对陌生男子本能的排斥,云挽不愿与其交往过密。
长苏望夜闻言,坦然笑道:“另一个箱子你们还未打开,里面也有我送给其他三位的见面礼。“
“各位肯来寂夜城作客,已是望夜天大的荣幸。作为主人,只怕招待不周,怠慢各位。“长苏望夜言辞恳切,”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各位万万不要推辞。”
云挽蹙眉没开口。
她无法接受如此贵重之物,但他这么说,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出推辞之言,拂去他的好意。
云挽的默然不言,令气氛陡然有些僵硬起来。
这时,一旁极少说话的阿惜微微一顿,覆着的白绫下露出好看的唇角,他端正地礼了一礼,“既是大公子的心意,那在下便不推辞,多谢大公子。”
少年语气温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陡然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
不羡立刻反应过来,笑嘻嘻的搭上好友的肩膀,“果然是长苏世家大公子,大手笔啊!”
云挽默默转过头,没再开口。
几人只在“寂夜城”逗留一日,很快便与长苏望夜辞行。
翌日一早。
当几人看到长苏望夜准备的豪华渡船之时,还是被震慑住了。
不由得再次感慨,有钱人的奢靡,真是超乎他们的想象。
眼前的这艘巨船,船身足有二十余丈,分上下两层,船体以漆成墨色,只在船舷描绘朱色线条,以金玉镶嵌。船身稳而坚固,飞檐卷曲,巧具匠心。
绫灵足足怔了几秒,方才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惊叹。
不羡正和长苏望夜作临别赠言。
因为去姑逢山,望夜送的那两大箱子衣衫不便带走,只得留在寂夜城内。
不羡在临走之前,还在大呼惋惜,毕竟那些都是真金白银,价值连城的宝物。
长苏望夜轻轻拍了两下不羡的肩膀,笑着道,“不羡兄不必惋惜,那些衣物,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改日我再送你十箱,你来明州拿走便是,若是带不走,我派几个人,给你送到梨尘宗去。”
不羡顿时心也不慌了,气也不喘了,连忙嘻嘻笑道:“嘿嘿,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就说好了,一言为定!不行不行,口头说不算数,我得都给你记账上!”
长苏望夜哭笑不得,“难道你还怕我耍赖不成?”
不羡道:“不是怕你耍赖,是怕我自己记性不好。要是不小心给忘了,那可是十箱衣服啊!”
十箱!他就算拿出去摆地摊,都能发一笔大财!!!
这时,绫灵在一旁插了一句,“师父,你还能忘?你不每天睡觉前数一遍,我都不信。”
知师莫若徒,不羡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揭他短的徒弟,顿时又生出一股清理门户的冲动。
“别的都可以忘了,但下个月我大婚,你可千万不能忘。”长苏望夜听着师徒俩胡说乱扯,顿了片刻,忽然正色道,“请不羡兄务必要来。”
不羡一惊,立刻像一只炸了毛的花公鸡,“你?下个月,大婚?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云挽正扶着阿惜登船,听到不羡的声音,转头看过去。
长苏望夜,下个月大婚?
“这也是我方才做的决定,可能有些仓促,没来得及同不羡兄说起。”长苏望夜的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是因为抱歉说得太突兀,还是因为羞涩。
“是哪个世家的姑娘,连长苏大公子都害羞了。让我猜猜,一定是个大大大美人儿!”不羡看他脸红,忍不住地揶揄。
“她……并非出自名门,也不是阴阳道中之人,长相亦只是清秀。但是,她很好……”长苏望夜眸中光芒闪动,低声道。
不羡哈哈大笑,“那就等我们下次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姑娘这么有能耐,竟将我们望夜大公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真有两把刷子!”
长苏望夜满脸绯红,“不羡兄莫要再取笑在下。”
不羡哈哈哈哈哈地又是一阵大笑,两人又闲扯几句,末了,长苏望夜又认真地加上一句:“请务必要来!”
不羡拍拍胸口,非常肯定地跟他保证,“一定一定,我肯定来!”
毕竟他还有两大箱子衣服还在寂夜城里,为了那两箱衣服,他也必须来!
不羡与望夜道完别,也跟着上船了,云挽却还站在渡口。
她感到有些不安,却不知这不安从何而起。
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寂夜城,或许并不像它表面看上去那样繁华。而长苏望夜,这个温文儒雅的贵公子,未必能在这风云诡谲之中,保全自身。
直到绫灵在船上大喊“小师叔,快上船啦”,云挽方才如梦初醒,慢慢朝着登船的跳板走去。
在经过长苏望夜身边之时,云挽微微停顿了一下。
想了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大公子,请万万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