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门童便折返,抱歉道:“真不巧,小师叔今日外出未归,你可以留下口信我代为转达。”
李无晴眉梢微落,稍作犹豫便将鸟笼递了过去,“劳烦将此物与信件一同转交。”
门童早就看到了这个花里胡哨的鸟笼,碍于礼貌才未开口询问。如今听了,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在李无晴和鸟崽之间来回扫了几扫,捏着信件一步三蹦地走了。
裴暮雪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熟悉的房间,这……他回家了?
李无晴把自己送给了自己?这不是借花献佛,算是借佛献佛了。
裴暮雪一肚子疑惑,在笼子里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笼子旁的信上。
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眼前有一个更大的危机。
门童已经离开,如果一直没其他人进来,他岂不就一直被困在笼里,不定哪一刻就撒手人寰了!
顾不得其他,趁现在还有力气,他要赶快自救。
他伸出一只爪子,奋力扯下垂着一飘一飘的蝴蝶结,叼起一根缎带,缠在笼门上,另外一头留了一个圈。然后钻进圈里,拖着带子一下一下扑腾着朝笼子顶扑去。
如此几下,笼门终于松动。等到终于打开时,他也累的趴下了,笼子里可怜兮兮地落了一堆软毛。
休息片刻,他憋着劲飞了出去,叼起信封,爪子夹出了信纸。
他现在几乎怀疑李无晴是故意折腾自己,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阴谋。
“此鸟甚乖,赠予你,望心悦之、善待之。”
裴暮雪抓起信纸翻来覆去,只看到了这么一句。敢情他坐那里憋了那么久,就憋出来这一行字。
他无力地瘫倒在信纸上,“甚乖”?
想起自己半夜兴奋吊嗓子,洗澡刻意溅他一身水,怎么也和“乖”字不沾边。
难道……
他受够了自己,急中生智想了一个一举两得之策。将烦人难缠的鸟崽送给死对头,麻烦没了,还能恶心一下死对头,真乃妙计也。
越琢磨,裴暮雪就越认为自己找到了真相。
他平躺着轱辘转了几圈,才爪子一蹬悠悠弹起,飞至床边,用脑壳顶开床单,钻进了黑漆漆的床下。
既然回来了,那就努力找到恢复之法,再去和李无晴过过招。
床底下藏着他搜罗来的压箱底的秘法典籍,如果没记错,其中一项就是变化之术。
他一头飞了进去,瞬间闻到了浓郁的月酥酒香味,余光瞥见了酒坛下垫着的那本典籍……
他一愣落在地上,满腔都是悔意,当初随手拿来做垫的居然正是那一本。
月酥酒是他最爱喝的酒,打破吧,实在不舍得,搬走吧,他这么一只柔弱的鸟崽,如何才能移开酒坛呢。
最后实在无法,他心一横,含着泪一伸爪,酒坛摇摇晃晃歪倒在地,“咔嚓”裂开了。
他抖抖翅膀,一个猛子扎进坛底,灌下了最后一口,狼狈不堪地叼住被打湿的书拖了出去。
他叼着书角一页页翻着,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秘法。
一道光闪现,裴暮雪体内涌起一股力量,视线忽的升高,顺顺当当恢复了原本模样,一身修为也回来了。
他伸出手,这是熟悉无比的修长白净的手指,不是方才软乎乎的小翅膀。
裴暮雪随手捻过一根绸带,注入灵力,绸带一端应声绷直飞出,稳稳缠住一坛酒折回,落入他手中。
满身舒畅地倚在靠椅里,仰头酣畅淋漓地饮了大半,久违地享受了一番后,他才支着脑袋扫着李无晴的信,勾起了嘴角。
大手一挥,白纸展开,笔尖着墨,裴暮雪思索片刻便洋洋洒洒写道:
本人平素爱鸟,这份大礼甚合心意,谢意难以言表,日后定回礼聊表心意。
李无晴不是想将麻烦送自己、令自己难堪么,那就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尝一尝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日后,少不了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大礼包”。
裴暮雪甚是得意,自己的回信绵里藏针,他不禁期待看到李无晴读信时的脸色了。
他叫来了小徒弟朱木,交代一番让他去送信。
朱木抓抓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师父,又看了看鸟笼,挤挤眼睛道:“师父,不愧是你,新换的红衣也如此适合,追求者从来没断过。”
裴暮雪咳了一声,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才多大,整天瞎说些什么,有这功夫跑腿都跑三趟了。”
朱木一噎,看着自己师父的桃花眼与俊秀的面庞,感叹还好有这张脸,要不然凭着这噎人的本事,注定孤独一生。
自从他高冷的师父脱下白衣,走亲民路线之后,只要有女修上来搭话,都是以对方掩面而泣结束。
如今还来送礼追求的,定是感天动地的真爱呀。
打发走了朱木,裴暮雪回想自己这一天的惊魂,此刻才有劫后余生之感。他重重躺倒在床,月酥酒的后劲儿上来了,昏昏沉沉睡去。
朱木哼哧哼哧跑完了腿,回来复命,认真敲了敲门:“师父!”
“进。”裴暮雪坐起来拍了拍额头,想醒醒酒。
朱木大咧咧推开门,伸进一只脏兮兮的靴子。
裴暮雪站起,可眼前突然模糊不清。他一惊,摔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几根鸟毛飞起,又轻飘飘落回被褥上。
心“咚咚咚”跳着,他炸起了白毛,瞪大眼睛,头皮发麻。
“师……咦?”朱木瞪大眼睛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