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仿佛过了许久,张之易竟拍起手来,笑道:“果真是博陵崔氏的后人,这天下第一高门的清贵,倒是把我们都给比下去了。只不过如此不解风情,可就委屈了美人了,这第一杯酒,大家觉得他该不该罚?”
众人立即哄笑了起来,催着崔珩喝酒。
崔珩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不扭捏。
张之易并不想因为此事扯破与崔珩的关系,而崔珩显然没有想参与这美人令的兴致,众人都不是傻的,一来二去就瞧出了端倪,便撇开了崔珩玩了起来。
只是那绿珠儿却是离奇,并不与那一众人凑热闹,非要坐到崔珩的身边来。
“崔小郎君,适才奴失言了,乞望宽宥。”绿珠儿也不顾崔珩身旁原先作陪的一个陪酒娘子,自顾自地为崔珩斟酒。
崔珩瞟了一眼她握壶的手,笑道:“希望真的只是失言才好。”
绿珠儿被他的话噎地上下不是,僵着脸道:“崔小郎君该不会是记恨上奴了吧,那奴究竟该如何赔罪才能消郎君的气儿呢?”
崔珩不欲同她牵扯,高大的身形豁然而立,往身旁一直默然啜饮的玄灵子走去。
“如此声色之所,怎的也有道风?”崔珩端起酒杯奇道。
“庄子言,道在蝼蚁,在屎溺,崔小郎君视风尘女子而弃之,岂不是分别心太重了?”玄灵子指了指绿珠儿,呵然笑道。
“如此说来,千般戒律都是空的?”
“心戒第一。”玄灵子道。
“果然是高道,”崔珩向玄灵子一拱手,言语中俱是佩服,“竟有红尘练心之境,崔某拜服。”
这两人的言语来往俱是机锋,一时间竟是崔珩占了下风。
“既如此,崔小郎君就不该让佳人空盼,该敬她一杯酒才好。”
崔珩倒是干脆,拿起酒壶,就在绿珠儿的错愕间,为她满上了一杯酒,神态还是倨傲的:“既是道长吩咐的,自然就得应下,只是便宜了你这个小娘子了。”
绿珠儿受宠若惊,连忙将酒给饮下,伸手就要拦住崔珩的手臂,却被他一抽身,扑了个空。
崔珩又晃到了玄灵子的身旁。
“按照道长的吩咐,这罪在下已经赔了,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高见?”
“你不同他们玩乐,找我一个道人插科打诨,所谓何事?”玄灵子讶异。
“在下心如缟素,虽未披法袍,却也八九不离十了,”崔珩幽幽叹了口气,“前阵子还去了一趟府君庙,本想找崔府君问个事,却见那里门庭萎落,只好失望而归,如今看到了道长,竟有几分见了亲切。”
玄灵子神色一变,想在崔珩的脸上寻觅出一丝不一样的神色来,可翻来覆去除了落寞之色,竟无其他。
“你说的府君庙,可是长安细柳原的那个?贫道听闻那里颇有灵感。”
“是,那庙上也不知道是闹了什么事,在下去的时候就已经人去楼空,竟像是有妖孽作祟,或者是闹鬼了。”
“好端端一个庙怎么会闹鬼呢?”绿珠儿也不知道何时凑了过来,一脸好奇,神色天真极了,“道士不都是抓鬼的吗?”
“你知道什么,”崔珩看了她一眼,“也不是所有的道人都会抓鬼的,况且这阴阳之事办得多了,总会出一两桩蹊跷事,这就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如此可怕,”绿珠儿一脸惊恐,“那崔小郎君到了那府君庙上,真的撞了鬼了吗?”
“听说接二连三地闹失踪,待我去的时候,也出了一桩蹊跷事,半夜听见有妖精在唱歌,跑出去找却又遍寻不着,你说算不算是见了鬼?”
崔珩喝了口酒,笑着对他们说道。
玄灵子的面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维持着:“你既然知道是妖精,还跑出去找,难道就不怕死吗?”
“在下天生体弱,鬼门关走过好多遭,黑白无常也见过数回了,要说怕死,还真不怕,况且那妖精的歌喉甚是悦耳,九天玄女不过如此,既然听见了,就得去寻访一番,万一不是妖精,而是神仙呢?”
“原来崔小郎君不是不解风情,而是觉得奴的姿容够不上而已。”绿珠儿嗔笑起来。
“那后来为何没有找到呢?”玄灵子问道,“不是说正好是循着歌声去找的吗?”
“这事说起来也是有趣,既然在下听见了有人唱歌,自然也有旁人也听见了,接二连三地出来找,这么一群人,自然就把那唱歌的妖精给吓跑了。”
“大家都听见了?”
“可不是吗?在下在路上就遇见了一个也是循声来找的,回去的路上更是遇见了许多人也跃跃欲试的,你说这妖精也是失策,若真的想要对我施展一个迷魂阵,就冲一个人来好了,怎的就惊扰了大家呢。”
崔珩满不在意地说着,换回了玄灵子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