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紫薇城迎仙宫集仙殿内的武周氏,正懒懒地听着莲花六郎向她回禀。
此事过于隐秘,偌大的殿中便只有三人,除了武周氏和张宗昌,还有为她捶肩的林婉儿。
“六郎你是说找到人了?”林婉儿手上的力道刚刚好,武周氏惬意地闭上了眼。
张六郎的唇角不由弯了起来:“陛下圣明,这事虽说难地很,可毕竟是陛下的大事,臣自然万死不辞,这回的长线放的确实久了一些,可还是钓了一尾大鱼。”
“那颗妖星,究竟是谁?”武周氏好奇,而捶肩的林婉儿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连手上的力道都不知不觉轻了下来。
“这一钓就钓上来两个人,但是究竟是哪一位,还无法确定。其中一个陛下也认识,臣也是觉得有趣极了,竟然是崔相国的五郎君,崔珩。”
“崔珩?”武周氏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崔玄暐的为人朕再清楚不过,崔珩可是他的儿子,你切不可妄言。”
“臣对陛下自是丹心一片,别说妄言了,就是动一动这念头都不曾有的,对于朝中众臣,臣与五郎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也并未有过丝毫的轻慢。
可这一次却实在不一般,崔珩刚结束了春部的秋闱,便马不停蹄地奔赴长安,还正好出现在最关键的地方,若说他真的与这通天之事毫无关系,臣实在是想不明白。”
张宗昌不慌不忙地说着,漂亮的眼眸中俱是志得意满,显然对自己这次的设网布局非常之满意。
武周氏向林婉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需要锤了。
旋即身子也坐正了过来,瞅着御座下的面首。
“这次秋闱,崔珩的文章做得如何?”
“陛下看中的人,臣实不敢妄议。”
张宗昌连忙自袖中取出行卷,双手奉上,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武周氏将行卷徐徐展开,俊秀刚健的墨字迹跃然纸上,这是一篇治国之疏,经题为:“昔日,河北大灾,缺资甚重,又北戎犯境,兵马不济,如何解此燃眉之急。”
崔珩的条疏作得详尽平实,将此事分为轻重缓急四类不同方式处置,虽说攘外必先安内,表面上看河北大灾实是局部之灾,而北戎犯境是覆国之患。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这两件事却互为表里,此消彼长,不可如此轻率对待。
河北之灾不赈,势必寒了天下子民之心,也助力了北戎犯境之势。
如今消息从河北传到北戎,不过三两日的工夫,虽说北戎的探子自然会在河北聚集,可就是这三两日工夫,策反一个探子去北戎传话,足矣。
届时北戎会以为河北之灾已赈,大批军力正准备阀北戎,必定会有所忌惮。
就在这忌惮之时,调遣其他都护府的米粮银钱先解此燃眉,河北赈灾之事已经妥善安排,而北戎大军已经失去先机。
所以如何解决此事,认清楚轻重缓急是第一要务,其次是把握先机和时机。
一篇疏论不过几千字,文中引经据典,娓娓道来。论点清晰,论据有力,措施得当,从容至极。
武周氏更是一目十行,匆匆扫过,看完之后却忍不住称赞:“鸟中凤凰,兽中麒麟,人中俊杰,崔相的儿子实在是好,确有治国之才!”
张宗昌撇了撇嘴,拱手而言:“黄石公说:才足以鉴古,明足以照下,此人之俊也。崔珩的文章做得如此好,必然能衬得上才足以鉴古五字,至于是不是明足以照下,陛下不妨再对他一试?”
自己的男宠言语中多有轻慢,武周氏怎会不知道他心里吃醋了?不怒反笑:“你这个小机灵鬼,怎么连朕的眼光都信不过了?只不过如今才过了秋闱,距离春闱尚且还有半年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些。那就让他先进五郎的控鹤监吧。”
“控鹤监?”张宗昌心头一滞,那里头可都是武周氏的男宠呀,“控鹤监是否不太妥当?”
“如何不妥?”武周氏眉头微扬,实在看不出来她究竟在打什么样的主意:“你的那个玄灵子便在控鹤监,五郎还管着控鹤监,你不是说崔珩可能与这通天之事有关系吗,让五郎与玄灵子贴身查探,朕觉得最妥当不过了。”
张宗昌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陛下圣明,臣都还未想到这茬,只不过除了崔珩之外,还有一个女子,似与通天之事也有关系,她与那崔珩关系亲密极了,对她,究竟如何处置呢?”
武周氏看了看随侍一旁的林婉儿,她立刻就跪下来应诺:“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