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时,两人的拜师宴上,崔珩赠送张辞的贺仪,便是一本《大佛顶首楞严经》,是梵僧般剌密帝自天竺费劲波折刚带到东土,还未翻译。
崔珩自是费了一番心思获得该经,读之甚美,亲自译完了七卷。此经艰深晦涩,可论及七处证心,十番显见,破迷除妄,却能广开智慧。
当日送给张辞,并非是一时兴起,实是想要助他修行,只是不曾想他竟然是看都没有看过的。
如若翻了一两页,也不至于这数月来,还是停滞不前了。
张辞心底震动,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颇为讨厌的人。
他灵骨天成,一眼阅遍众人心念,是善是恶,尽揽眼底。可眼前这人,他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
第一眼见时,他只知道他气息颇短,有不久于人世之相。是善是恶,还是无从得知。
及后是因为姮娘的缘故,他对此人并无好感。到如今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一言就说出了横亘在他心中已久的症结。
正是因为自小阅尽心念善恶,故而厌恶起虚伪的人心,到了厌世的地步。
可这人却说,他困顿于此。
正如淮南子云: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备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张辞本就是一个内心简单之人,喜欢、讨厌皆写在脸上。
便是因为自尊,他想反驳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轻飘飘地变了。
“姮娘,府君庙之事,待我勘察清楚,再来找你商议,我会先回一趟长安,你在洛阳一切当心。”
“可那儿失踪了那么多人,你去查探,我实不放心。还是等我一起……”
谢姮还未说完,便瞥见了崔珩越来越黑的脸色,连忙把余话给咽了下去。
“什么府君庙?你们说的是细柳原上的那个府君庙吗?那儿出了何事?”裴素看这气氛越来越差,连忙出来救场。
谢姮便将刚才那些事一五一十同他说了。
“连失踪了十人?”裴素亦是吃了一惊,“莫非是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吗?还不吐骨头的那种?”
“那府君庙,姮娘你万万不能再去了。”
崔珩算是听明白了,拉长了脸,根本是丝毫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凤沼,速让你的人去查探一番,至于你,”他看向张辞,言语笃绝:“等凤沼查探完毕,再同你商议此事。往后与她有关的事情,你得先来问问我。否则这松筠院的门,是再也不会让你进的。”
这算是一锤定音了。
张辞就算再恼,也只得拂袖而去。
屋内便只剩下坐立难安的姮娘,和冷若冰霜的崔珩。裴素早就看这气氛不寻常,唯恐被迁怒而逃之夭夭了。
谢姮低着脑袋就要逃,却在门前被扯住了袖子,紧接着就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你这才好了没几日,便就不得消停了?”
崔珩扯下了她的簪子,顿时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扬起一阵淡淡的馨香。
“还要去什么府君庙,莫名其妙失踪了十个人的地方?”
谢姮怔忡间,发现自己的腰带已经被崔珩给慢条斯理地卸下,他低垂着头,耐着巨大的性子,黝黑的凤眸是不是瞥向她略带迷惘的脸庞,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在她的眼前扑闪着。
明明唇边还泛着一丝淡笑,可是浑身上下却寒冰料峭,就如一尊可怕的神祇。
“还要跟那个张东渐去,你说如此不听话的你,我该如何惩戒你呢?”
他略带邪肆地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推倒在榻上。
“知道他觊觎你吗?”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伸进了她的衣襟,解开了她的外袍的襟带,淡紫色的袍衫散在了他的床榻上,当中躺卧着的是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正紧揪着难以保存的外袍,一脸迷惘地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