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有令,萧美人沐浴时,你等可以不在旁边服侍,只在门外候命即可。”
好在万公公及时出声,算是解了他的围:
“国主还说,萧美人沐浴时要把萧美人的外衫拿出去,不可放在殿中。”
“……”
小宫女们觉得国主这道命令下得极是古怪,从未有此先例,为何还要把衣服拿出去?
然而,她们只不过区区女婢,即使再古怪也得奉命行事,只好低头恭恭敬敬地应了声:
“是。”
但萧惩自己心里清楚。
外衫的袖口镶着两道银边儿,正是鹤翎与玄澈,把衣服拿出去,不就相当于是把鹤、玄二人给扔出去吗?
自小孩儿失踪后,似乎哪儿哪儿都透着怪异,但详细的又说不出。
不过,他洗澡本就没打算让鹤、玄两人看的,扔出去才好。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玄澈不屑地冷哼:
“搞笑,跟谁爱看你似的。”
鹤翎含笑:“萧厄君,你且安心享受惬意的温泉时光吧,有事就喊叫一声,我们就守在门外。”
萧惩点头,在心中感激道:“谢谢啦!”
将外衫褪下交给掌事宫女。
待人一走,即刻麻利地脱掉剩余的衣服沉到了水里。
鬼域除了无间业火是热的,其它什么都是冷的,哪儿去弄温泉这种东西。
啧,泡一泡全身的经络都舒展了,爽啊。
花瓣和香薰还都有按摩功效,使人精神得到放松,而且还能身上香香的。
只可惜不能泡太久,因为第一次侍寝就如洞房一样,要有一个吉时。
时辰一到,掌事宫女就开始在外面催了。
萧惩只好从水里爬出来,匆匆擦净身上的水珠,穿好里面的几层衣服去开门。
“哎呀小主!”
掌事宫女看他已穿戴整齐,略显讶异,摇着头说:
“小主怎将衣服都穿好了?不用穿不用穿,奴婢们准备了锦被,这就来裹了您,抬着您去冼凤宫。”
“不、不穿衣服?”
萧惩听得直皱眉,道:“我不习惯光溜溜的,能不能穿着衣服?
“哪怕一件也行呀。”
“这——”
掌事宫女看向万公公,万公公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国主待这位萧小主与他人不同,显然是偏爱有加,听她的,听她的。”
掌事宫女低眉顺眼地瞥瞥萧惩,心道确实绝色,兴许以后能做个贵妃或者皇后也保不齐。于是毕恭毕敬道:
“好,就依小主的吧。”
就这样,萧惩穿着衣服被塞到被子里,抬去了冼凤宫。
路上,抬他的宫人忍不住小声嘟囔:“这萧美人看着也不胖啊,为何竟这么重?
“娘欸,累死我啦。”
萧惩躺在卷成圆筒状的被子里偷笑,想:你们抬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其中还包括叶憨憨这个大块头儿。
能不重吗,哈哈。
.
未几,到了冼凤宫。
国主还没来,寝殿里空荡荡的,唯有龙涎香的青烟盘旋而上。
万公公只教人把萧惩搁到龙床上,就退了出去,走前还笑眯眯说:
“国主对小主另眼青睐,待小主明日飞上枝头,可莫要忘了咱家。”
萧惩也笑:“好说好说,一定一定!”
万公公这才满意离开。
而他一走,萧惩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些。
说实话,演戏真的很累人。
因为法力被封,萧惩此刻与凡人无异,甚至更为虚弱,换句话说,指望他寻迹追踪探查鬼气是指望不上了。
此刻,他平躺在床,状如咸鱼地问:“你们二位有什么发现吗?”
鹤翎说:“殿中暂无鬼气,再等等吧,估计要等国主来了,看到国主喜欢你,她才会现身夺舍。”
“好吧。”
萧惩点点头,又说:“但万一国主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怎么办?”
“那就另想办法。”
鹤翎说,话锋一转,“但我觉得不会,虽说美丑见仁见智吧,但据我经验,萧厄君你的样貌绝对是长在正常人的审美点上的。”
萧惩:“嗯?什么意思?”
鹤翎:“意思就是,只要穆安国主不瞎不傻也没什么特殊癖好,就一定会觉得你赏心悦目。”
“好吧。”
萧惩像是听不懂鹤翎在夸他似的,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思绪不自觉再次飘远,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小孩儿,究竟去哪儿了啊。
躺的越久耳边越觉得安静,而耳边越安静,心里反而越发虚。
萧惩有点儿躺不下去。
索性不等穆安国主来掀他被子,自个儿从被子卷里钻了出来,走到桌边坐着。
桌上一盘盘摆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两根龙凤红烛燃着,于幽婉的青烟里拖出两道烛泪,看起来果真如新婚洞房一样。
萧惩单手支颐,眼神空茫没什么焦点,显然是在发呆,仿佛颜战一不见,就连带着把他的理智和精气神也全给带走了。
明知变得不像自己,却控制不住。
甚至连有人靠近都没发现。
直到被一双温暖的臂膀自背后轻轻圈住,才打了个激灵,猛然回神。
垂眼见是红色衣袖,本能地想要挣脱。
然而刚一动作,耳畔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微哑的嗓音:
“哥哥,是我。”
“……”萧惩动作一顿。
这声音——
声线听似要比少年的成熟许多,但温柔的语气从未变过。
最关键是,他从对方身上闻到了小孩儿特有的,淡淡的混合花香。
忙回头去看。
结果这一看,悬在心口还未来及落下的石头顷刻嗖得又提了上来——
来人并非是颜战的模样。
而是名二十七八的青年。
身材修长高大,五官线条刚硬,眉骨略高,深褐色的眼珠目光如炬。
同样是一袭红衣。
内搭棉白打底,外衫是轻纱材质,其上用银线绣着荷花图案,看起来与萧惩身上这件荷叶边儿的是一套。
鹤翎比萧惩更早看到青年,这一瞬,他如被钉住一般,愕然到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盯着他的脸。
直到忘记了呼吸,将胸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耗尽,才颤颤地念出一个名字:
“千雅?”
不过很快他就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头喃喃:
“不,你不是他。”
当然不是!
多亏了这件红衣裳,让萧惩把吊着的心又踏实放回了肚子里。
想都没想,回身一把就抱住了颜战的腰,脸埋进他胸口,问:
“你刚去了哪儿,你去了哪儿啊?”
声音闷闷的,焦急到几乎带了哭腔。
“哥哥?”
这下颜战反而愣住了,萧惩的突然主动,让他有点儿无所适从。
许久才敛起心中错愕,无奈笑道:“我去找穆安国主了呀,你没收到我传的简讯吗?”
萧惩:“…………”
一只手抱住小孩儿不放,另一只手摸出玉符看了眼。
嗯,的确传了好几条简讯来着,但他……
“但我不会用啊。”
萧惩仰着脸委屈巴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
“我不会用玉符啊,你知道我还不会用玉符啊。”
“是,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了。”
颜战安抚着他,动作温柔地将他蹭乱的一缕鬓发挂到耳后,心中却惊疑不定:
怎么才分开不到两个时辰,哥哥竟像变了个人?
“呕——”
澈表示看不下去要吐了,道:“我去!小西风他这是在对着魔头撒娇吗?搞什么啊入戏太深了吧?”
“这——”
鹤翎早已神色如常,望着黏住颜战不放的萧惩,凝思片刻,平静地说:
“应该不是演戏,萧厄君封了法力无情道随之也会被压制,我想他这大概是……
“回归本心,原形毕露吧。”
无情之人初尝情之滋味儿,大概……都要疯一段时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九冥#小天使的营养液,#苟利国家生死以#小天使的火箭炮及#说一不二#小天使的地雷~姑娘们破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