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希光打开饭盒开始扒饭,明明是几道最寻常不过的家常菜,他却狼吞虎咽,像吃到什么绝世美味,着实不像有钱人家的少爷。
“你倒不挑食。”比小旭还好养活。
自己的饭菜他这么喜欢,温玉梅的脸色稍缓。
“温穗的好厨艺应该遗传阿姨。”霍希光自然地感慨。
“你这么说,她还经常给你做饭?”她没好气地问。
听这话霍希光不出声了,眼睫颤了颤,默默把米饭吃干净,合上了饭盒。
温玉梅冷笑。
“你也别瞒我,她爸告诉我温穗离开你们家自己跟同学合住在外面,但他死活不肯告诉我那个同学是谁,我猜,是你没错吧?”
“我想问问少爷你要干什么?我家穗穗是普通人家的女孩,高攀不起你们这种家庭,她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我打死她也会让她消了不该有的想法,但要是你缠着她,算阿姨在这里求你,我一个儿子已经没了,我不想她有事,求你放过她。”
霍希光慌乱地起身,扶住要对他弯腰的温玉梅,如玉纯粹干净的眼,填满无奈和决绝,他望着那尊巨大的佛像,苦涩一笑。
“阿姨您错怪温穗了,她跟我只是普通朋友,也从来是我想缠着她,您刚才生气说的话,都不该对着她。”
“她很好,阿姨您把她教得很好。”
温玉梅哼气,心想这还用你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都来佛光寺吗?我想还愿来着。”
他蓦然笑了,红唇浅薄,白牙明净,一刹若万物失色。
“上次我许愿温穗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哪怕一周,一个月都可以,然后佛祖怜悯我,应了我这个愿望。”
“这次我又来许愿,但我变得贪心了。”
说道这,他目光灼灼,语气骤变沉重。
“阿姨,虽然在你眼里我可能是个孩子,虽然我知道你可能恨着我们家的一切,但能不能请你信我一回。”
“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对温穗,我会一直保护她,等待她追逐她想要的一切,我不是心血来潮,也没有心存歹念,我单纯地认定温穗,想跟她过一辈子。”
温玉梅被少年眼里的果决和真挚震撼,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再开口,声音在抖,觉得无奈又可笑。
“你们现在年纪小,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吗?柴米油盐,繁琐家事,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吗?”
“我知道。”他答得毫不犹豫。
“我今天在阿姨和佛祖面前起誓,若干年后,无论她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只要她愿意,我非她不娶。”
***
下午,她去了师父那一趟,简单地寒暄后,她问他要了许多药材,都是之前在电话里说好的。
“生附子,野豆草,生狼毒,洋金花,相思子……”景天杨边打包边叹气,“给你弄这些有毒的中药,可费了我好些功夫。”
药材都准备好了,但老爷子把所有药包递给她时手里却紧紧攥着麻绳不肯放,他看着温穗,悲痛地别过脸。
“我景天杨收你做关门弟子,丫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温穗跪在地上,朝他重重磕了一个头。
“记得,医者仁心。”
“师父,从我选择这条路起,以后我必不敢自称是景天杨的徒弟。”
老爷子皱眉,愤怒地把药扔在地上,甩手而去。
“药你拿去,以后别来见我!”
温穗朝他离去的方向再磕了一个头,额头抵在炙热的地面,半天未起。
她在叩谢师恩。
从医馆出来,路那边有一棵合欢树,合欢树下,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合欢夏日花开,一束碧叶,满树红霞。细密的花丝簇在一起,茸茸的像粉扑,有风时如在心间拂动,绵绵痒痒,让人忘却酷夏的炎热。
《神农本草经》写道:合欢,味甘平。主安五脏,利心志,令人欢乐无忧
它如其名,古时又象征美好的爱情与婚姻,予人欢好,历来受人喜爱。
那边围着一群来旅游的人,他们的车路过这棵合欢树,一时惊艳,从旁边人家搬了木桌和椅子,有些人举着相机拍照,还有几个在木桌前提笔论诗起来。
一看就是大城市过来的文化人,才有这样好的文人雅兴。
他站在那群人身边等她,看到她过来,温尔一笑。
温穗抱着药包,闪躲他的眼神,突然眼睛红了。
中午时她让小旭偷偷跟去佛光寺,回来时小旭满眼欢喜地告诉她:哥哥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但最后一句他听得很清楚。
他要娶她。
他默默想好了未来,想好了跟她的一辈子。
温穗眼泪突然涌出,猝不及防,泪珠一滴滴坠得很凶。
霍希光吓到,他几乎没见过她哭,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你师父凶你了?”少年低头,从未给予他人的温声细语。
“不是,合欢花飘进眼睛里了。”
他笑,无奈地揉了揉她发顶,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心疼又心动,忍不住,低头,稚嫩的唇吻在她额间,滚烫的温度,久久未消。
那边,一个老学者挥动墨毫写下元好问有名的一句:“向道相思,无路莫相思。枉绣合欢花样子,何日是,合欢时。”
行笔流畅,他满意地朗读出来。
他的太太,举着相机拍合欢花拍得正兴起,突然换了方向。
镜头聚焦在那对少男少女身上,少年珍重地捧着少女的脸,闭眼,青涩而甜的额间吻,美成一副画。
太太笑了,酒窝如蜜。
她感慨一句:“此时是,合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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