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介觉得惊艳,但也只装作不经意看上两眼,不敢放肆的盯着看。
与二十年前相比,没什么大变化。
朱批搁在白端砚上,奏折在书案上堆得高高的,赵琼身着明黄色绣金龙便服,脸上的表情是放空的平静。
赵元介低头走过去,跪下见礼。
“儿臣参见父皇。”
赵琼抬了抬手:“平身,过来。”
“谢父皇。”赵元介应了,乖巧的捧着书本搁在书案的一角,刚一放下,赵琼便伸手一拿,执起墨笔,专心致志的看起来。
赵元介紧张的看他的目光缓慢的在自己的书本上走过,然后他执起毛笔,习惯性的在砚台上蹭了蹭。
尴尬的是没蹭着墨。
赵琼眉头一皱,刚想喊永裕进来磨墨,赵元介便自告奋勇道:“父皇,儿臣愿为您解忧。”
赵琼眉头松了松,又想起昨日他那句孩子气的祝愿,不禁失笑,点头默许了他的行为。
赵元介有些紧张,从来是别人给他磨墨,他虽然早受过这方面的教导,却一直没有机会去实际操作。
桌上搁着块红墨,是用来批奏折的,赵元介打开锦盒,拿出块被红布包的十分精致的油松墨。
还是那日七哥赠的,殷淮安搁着不用,反而让他拿来给父皇用。
真是将借花献佛运用到了极致。
赵元介摩挲着手里那块小巧的油松墨,稍一用力便在上面留下了指印。他慌张的抬头,询问的看向赵琼。
赵琼瞥了眼他手里那块墨,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可。”
赵元介便低下头专心研磨墨块,先是往砚台中加一些泉水,继而就是反复的打着圈研磨它。
指印很快就被磨掉,墨水散发出油松的清香,赵元介担心父皇久等,磨得并不多,他想伸出手指去试试墨水的浓度,却被赵琼的狼毫笔挡住,先他一步沾了墨水。
赵元介愣愣地看着那狼毫在自己功课策论最后留下龙飞凤舞的批注。
“文化人的手指不能触碰墨水。”赵琼将笔一搁,漫不经心的说:“你的策论,倒是写的不错。”
赵元介窘迫又羞涩的立在一旁
,看赵琼翻开另一本,认真看过后写了几行批注。
如同改奏折一般,没花多少时间,赵元介这几日的功课都被赵琼审阅批注好。
赵元介将书本整齐的摆好,等待它晾干。
赵琼在这空档里,又开始批阅奏折,朱批肆意的在奏折上留下龙飞凤舞的字迹。
赵元介在研磨红墨的时候偷偷瞄了几眼,绝大部分批注是朕已阅。
赵琼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问起了家常,都是一些司空见惯的问题,赵元介一件一件答了。
到后来,赵琼冷不丁的问:“介儿可有心仪女子?”
赵元介低下头看了一眼指甲盖里残留的细碎墨块,手指尖微微发烫,他不觉得不适,反而心底都泛起暖意。
“并无。”他面不改色地回答。
赵元介离开的时候,赵琼赐了他一把瑞兽玉尺。
玉尺上写了“君子端方,温润明静”八个小字。
这是他对赵元介最好的期许。
这夜入睡时,赵元介带着的期待心情进入了梦境。
梦境的场景是条热闹的街,夜市喧闹,张灯结彩,赵元介看见有个面具摊,兴冲冲的过去,挑了一个黑色雕花的面具,戴在脸上。
他摸了摸身上的钱袋,掏出一块碎银付了账。
他戴着面具走着,并未刻意的去寻找,当他看见殷淮安一个人坐在一个卖灯笼的摊贩旁边,自娱自乐的下着象棋,先是出神的望了一会儿,就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他走去。
殷子时知道他进入了梦境,并没有太分心在他身上,仍旧专注得下着棋。
直到有人在他头顶上轻轻一拍,他也没有抬头,将手里的炮与对方的炮替换了位置。
棋子落下,他才抬头看向来者。
赵元介正咧嘴笑一脸温柔的盯着他。
殷子时却皱了皱眉,一脸严肃:“你是不是触碰到了那块墨?”
赵元介有点心虚的点了点头:“不小心碰到了一些,怎么了?”
“你的身体有轻微中毒的迹象。”殷子时有点无奈。
中毒?
赵元介恍然大悟:“你在墨里动了手脚?”
“不然你当我吃饱了撑的让你给他送墨?”
殷子时眼神无法克制的流露了一点嫌弃:“放你出去一天,还弄得自己中招,真的是……”
被嫌弃了。
赵元介扁扁嘴,捏着面具小声嘟囔:“谁让你不给我看清楚。”
比如与永裕谈话那段记忆,殷淮安就刻意模糊了不给他知道。
殷子时斜了他一眼:“你在这呆着,我出去给你解毒。”
赵元介看殷子时转身就出了梦境,欲言又止。
还没见着多久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惆怅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