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梨心里有了底,想着今天已经迟了,再迟一点也无所谓,干脆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也不作声。
章静发现身旁坐了个人已经是一分钟之后的事,她被吓得不轻,第一反应却是去捂那张草稿纸。
胡梨淡淡道:“已经看到了。”
章静前一秒才发现来人是胡梨,红着脸收好草稿纸,而后站起身,扯扯她的衣袖,“走了,去吃饭。”
这个点正是食堂的高峰期,两人上了二楼,排了十五分钟的队才拿到中饭,去就餐区找位置。
教工食堂也在这层,两个区域只以椅子颜色做区隔,而两者的“接壤带”是食堂上座率最低的,毕竟没人乐意在师长慈爱的视线中吃饭。
她们便去接壤带找位置,顺利找到两个。
饭桌上,一切如常。
胡梨做什么效率都高,唯独吃饭,相当慢条斯理。章静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就往对面看了几眼,怪的是对面没有半点交流的苗头。
她一贯沉得住气,只是遇上个比她更沉得住气的人,唯有落败,开口轻喊:“阿梨……”
胡梨咽下嘴里的菜,抬眼,嘴角笑意微微,“想说什么就说。”
“我觉得你已经知道了。”
胡梨也就不卖关子:“这就是你约我吃饭的原因?”
章静的性格本就文静内敛,闻言,赧着脸点点头。她是典型的古典美人长相,低个头都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此时小女儿态上面,不但比得过水莲花,还直逼含羞草。
这算是把胡梨的猜想坐实。
那头,章静拨弄着碗里的饭粒,嗫嚅道:“我是在光华街那家新华书店遇到他的,他穿着三中校服,所以应该是三中的吧。当时一个小朋友撞了我,手上的茶有半杯洒在我衣服上,他给我递了纸巾。之后,他摸了摸那个小朋友的头,告诉他下次小心点,当时他的语气和表情好温柔,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对面停止叙述,胡梨接道:“就喜欢上了?”
章静一下一下轻戳饭堆的尖尖,“应该是吧。”
长这么大,胡梨从未有过心动瞬间,更理解不了所谓的一见钟情。意识到章静很可能是情绪过剩,亟需人去承接,而自己正是这个承接对象,沉默片刻,她问:“你怎么打算?”
对面,章静一怔,而后摇摇头,两颊镀上微微的粉,“我没什么打算。就是,跟你说一下。”
“……”这要她怎么接。
胡梨正打算说句“知道了”,身边冷不丁刮来一道嬉笑嗓音,“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味道真不错。”
胡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本不想理会,奈何有人愣是要拿他一盘子肉骨头在她眼前晃。
行知中学的食堂平平无奇,但糖醋排骨不比家常味道差,而且用料良心,常年高居行知美食榜一,一周只有两天开卖,还不定时,通常出锅后十分钟内售罄。
恰好,糖醋排骨也是胡梨的最爱。
她乜斜眼,身侧,湖明煦垂头瞄了眼她的餐盘。她那个窗口没什么菜,她点了番茄炒蛋和黄豆猪蹄,蛋部分焦黑,猪蹄的毛发有点旺盛,都只能挑着吃。
果然,就见这位盯着她的菜色,眼神里先是流露出难以置信,而后视线转向她,状似无限悲悯,最后叹息着摇摇头,靠眼神和肢体动作演完了一整出大戏,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嘴角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章静小学、初中都和胡梨一个班,知道他们两个不对付,笑问:“你们俩又怎么了?”
胡梨若无其事地举起筷子,撂评价:“今天还不明显?吃饱了撑的。”
章静不禁莞尔。
汪洋几个在湖明煦后头,除了何足道,之前都一个班的,汪洋开口打了声招呼。
徐先锋则是瞥了眼章静的餐盘,皱眉,“又吃这么素?吃点肉,鱼也行。”
章静弯起笑,唇边梨涡深深,她乖觉地点点头,“知道了,先锋哥哥。”
徐先锋注视着她脸上未褪的红晕,嘴唇蠕动两下,随后又说:“这几天记得别吃冰。”
章静晓得徐先锋这么叮嘱她的原因,红着脸应下。
汪洋知道他俩也是青梅竹马,但看到徐先锋这么磨叽,不由调侃:“章静,你刚才怎么还喊哥呢?喊妈!”
“滚。”
男生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走了。
几人走后,章静侧过头,对上对面打量的视线,不由问:“怎么了?”
“之前在一个班没发觉,徐先锋对你有点好。”竟然连章静的生理期都记得。
章静咬了下唇,岂止是有点好。她用的第一包卫生巾就是徐先锋买的,用法也是他请教便利店的阿姨,再教给她。
想着,她轻笑,“我感觉我和先锋哥哥才是青梅竹马的正确打开方式,你和湖明煦完全是错误示范。”
胡梨深以为然,“所以,你们是青梅竹马,我和湖明煦……”
“什么?”
“互为讨嫌的邻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