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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2 / 2)


思夏看他这次上道了,想再问,侍女们进来布置饭菜。张思远洗过手,捏起一块饼馁就往嘴里送。

李增担心他甜食吃多了夜里睡不好,提醒了一句“菜也是阿郎爱吃的”,张思远只说:“李翁去歇着吧。”

被赶了,李增再留不合适,却朝思夏道:“这点心分一半送去娘子院里。”说罢便三下五除二捡去了多一半,又怕其他侍女守在这挨骂,打了个手势,领着她们迅速走开。

“哎,我家这么穷吗?吃个点心都得分半了?”张思远又看看另一张板足案上的思夏,“吃饭,不理他们了。”

思夏看他也没胃口,自己便更加憋屈,憋了半晌才道:“为何不问了?”

张思远的手一滞,之后筷子就摔了出去。

搁平常,思夏准得替筷子惋惜,府上的筷子可不是两根竹木小棍,是镶了金的,他也太不珍惜了!

但是现在,思夏慌忙站起身来,惊恐地看着他。

外头守着的绀青听到声响,叫了声“阿郎”,屋中便甩出来三个字——“站远些”!

绀青顺从地退远了。屋内的思夏也往后退,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拒绝震住了,她头一次听他这么大着声音吼,傻了。

他冲她撒气?

“不、不是说你的。念念,真的不是说你的。”张思远头大了,“你坐下吃饭啊——”

一顿饭预备了半晌,俩人都没吃好。思夏回晴芳院就扑在床上,整个人恹恹的,更没心情写课业了。张思远瞒她,不像以前什么都同她讲了。

翌日清晨,她从杂梦中醒来,宝绘便道:“娘子,李翁在外头,天一亮便过来了。”

“怎么不叫我?”思夏连忙起身洗漱,稍后李增将下人都支出去,毫无预兆地给她跪下了。

思夏惊慌失措。当年他去太原接她到长安就足够她感恩戴德,他也是服侍过长公主的人,思夏可不敢受他的大礼。她要扶他起来,可别折她的寿啊!

李增却道:“娘子担得起。”

李增是看着张思远长大的,也是看着思夏及笄的,以前在长公主府,思夏像是长公主的义女,像张思远的义妹,是小主人,如今在郧国公府,也是主人。

但在思夏眼里,她这个主人也只是……像。

她敏感,小心翼翼守着规矩,却一直不敢真的靠近张思远,只是因为他待她好,她对他也好。那是什么样的人呢?郧国公的爵位,纯安长公主的独子,太后喜爱的外孙。

她又是个什么呢?一个孤女而已。

李增啰哩吧嗦地和她说开,是叫她别误会张思远。他真要感谢她,四年前若不是她,张思远怕是熬不过来的。或许真的是因为彼此都没了亲人,这两个年轻人提前懂得了什么叫做珍惜。他二人难得一见的闹别扭,张思远没力气主动不了,思夏爱使小性子不会主动,所以只能李增来劝。为表诚意,他老早就过来了。

思夏被他这一通带着控诉的叫早儿羞得无地自容。

原本以为他说完了,结果他又扯开了书房之事。

昨日绀青不当值,在她屋中歇着的时候,忽的想起张思远这几日一直要甜食吃,却并没实现。她起身去叮嘱当值人不要应他这个要求,结果跑过去看到了那人正在做贼偷信,而张思远因过量安神药睡的深沉。

依着李增的意思,要将这人捆了报官。张思远却制止了。

思夏问:“他们要找的,是阿兄和程都虞的书信?”

李增痛苦地点了点头。

思夏脑子“轰”地一响,颤巍巍将李增扶起来,听他道,“程都虞为官将兵必然很忙,总不好叫阿郎一直写信乱他心思!”

她常听张思远提到程弘,其母卢氏曾为纯安长公主伴读,二人十分要好,后来两人都嫁为人妇,张程两家便常有往来,两家的孩子也熟悉,即便程弘随父赴河东任职,也一直和张思远有书信联系,便是家里多了一只猫都会告知对方。

这些年,国朝整体安稳没大型外患,朝廷在国土边界设节度使,河东方镇是防突厥南下而设。这几年,河东一直和突厥有小规模作战,而朝官动不动就弹劾程弘的父亲,说他升任河东节度使以来,多募兵,又怠战,有不臣之心。这些话呼啦啦往皇帝耳边送,不想信都难。

而李增的意思,是叫张思远断了程弘这个朋友,免得引火上身。前提是,张思远与程弘的信件被翻了。

张思远虽是皇帝亲甥,但他日子并不好过。父亲母亲相继离世,圣恩对他的普照也越来越少,甚至还会捂住恩泽作践他。去年他去宫里赴宴,没吃饭就被皇帝轰回家;明明知道他一直在吃药,皇帝选了大冷天给他赐冷食。

然而,他与河东武官的书信被翻,是不是皇帝碍于血亲,又碍于太后,要变着法子弄死他?

思夏不傻,李增是宫里出来的,会管教下人,处置个仆僮还需报官么?他想要报官,便是向朝廷证明,郧国公府并无二心,而张思远与程弘的书信也并没什么要紧事。

以张思远的性子,他绝不会将人送到官府,清白又怎样?只会叫人说郧国公府御下不严!这还是轻的。若真把人送去官府,还不知会审问出什么结果来,没准还会成为削弱河东的引子,届时再给郧国公府安一顶暗通河东的帽子,谁还能分辨清楚?

思夏忽然就明白了张思远抱着她说“不要怕”的意思,忽然就理解了他为何和颜悦色,却在她问及缘由时发了火。

她忽然觉着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隐情,只有她是个傻子。这事李增点到为止,便是张思远最大的松口了。她再多问,都将是徒劳。唯一的期盼,是让张思远赶紧好起来。

天气转冷,日头也落得早,这日阴天,刚过未时屋中便黑了,思夏闷在翘头案上写大字,又闷着头叫人点灯,待光亮传来,一个影子也朝她压了下来。她抬头,看到张思远立在书房。

他没戴幞头,头发上只饰了根玉簪,穿一件青色联珠团窠纹圆领缺胯袍,领口扣子未系,自然垂着,腰系革带,足登黑靴,应该是刚骑马回来,看来是有力气了。即便一直与药石相伴,他的骑射却从不肯落下,医正也说,这样有助于恢复。

那双眸子里驻扎着清风皓月,静静地守着这一捧易碎却未碎的青春。

张思远抱怨天冷,凑到她跟前,大半个身子越过书案,“你帮我捂捂手。”

“不是有手炉?”

“你给我捂捂!”他催促她。

思夏不耐烦,“阿兄别闹,笔上的墨要滴下来了。”

“你把笔放下啊。”

思夏叹了一口气才依言放笔,握住他的手,果真冰凉,拉着他坐下来,不停地给他搓着,又呵了一口气,“知道冷还不多穿些。”

“我不光不知道天冷穿衣,还不知你小气到家呢。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不理我了?”

思夏将纸和笔推到他跟前,表明学堂的课业太压人,而他前几日又一直没精打采的,加之她也没多少脸面去见他,所以就一直死皮赖脸地拖着。——当日他无以倾诉,在她面前露了气急的真情,却被她这个愣头青理解错了。

思夏摸着他手上有温度了才肯放,迅速递过一根笔,“我课业繁重,要不,阿兄帮我写几张?”

张思远接过她的笔,在她写好的字上打了个叉子,又好意提醒:“再敢有这种心思,你就没时间睡觉了。”然后告知他来的目的,“过两日带你去灞桥,程弘要回来了。”

思夏惊上加惊,没有可怜那张字,反而是在内心暗骂:祸水!祸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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