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原冷笑一声。
他俯下/身,在席榷唇边停留片刻,见他不为所动,不由轻蔑笑了声,偏头去咬他的耳朵。
尖利的犬牙细细磨着脆弱的耳骨,温热的气息若即若离地触碰着耳后的肌肤。
白浅原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耳边节奏紊乱的呼吸声。
谁还不知道谁。
他心中嗤笑,也无所顾忌地笑出了声。
两人在暧昧的光线中对视。
调侃的目光逐渐幽深,恼怒的眼神也变成了挑衅,白浅原身上浅金色的浴衣铺散开来,遮掩住底下的一切言不由衷。
……
云销雨歇。
白浅原自己起身去了浴室,回来之后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靠在床头吸烟的男人,顺手把他指尖还剩一半的烟截了过来。
“滚回自己房间。”
他抿着烟嘴深深吸了一口,眯眼吐出一个烟圈,又抬手将它驱散。
席榷起身,看了一眼瞬间散尽的烟雾,满是褶皱的浴袍堪堪挂在他身上,也没能得他赏脸去拉一把。
“还没戒?”他指了指白浅原手里的半截烟。
说到这个白浅原就烦躁,语气不太好,“你在我这装什么蒜呢,大哥别笑二哥。还有事?”
如果他现在嘴里有戒烟糖,大概早已经粉身碎骨了。
席榷不以为意。
“听说你今天要回去见师母,”他弯腰捡起地上打了结的东西,扔进垃圾桶,“我正好顺路。”
白浅原无聊地勾了勾嘴角。
“那么早上见。”席榷往起居室走,通过那道门回了自己的套房,“晚安。”
未燃尽的烟栽进烟灰缸,长得歪七扭八灰头土脸。白浅原没听见门关的声音,也懒得去看,伸手灭了灯,拉起被子躺下,很快闭上了眼。
睡前运动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白浅原这一觉睡得很沉,他隐约记得有什么入了他的梦境,但醒来之后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起居室那道门没关在他的脑海中印象很深,白浅原下床第一件事就是走过去,伸手把门合上,上了锁。
不管隔壁席榷在不在,他失了智才会真的坐上席榷的车和他一起去师父那里。
手机昨晚被他扔在吧台上,用岌岌可危的电量给他推送了爆炸般庞大的消息量,白浅原洗漱完才想起它,走过去看了一眼,差点反手把它扔回原处。
下一秒屏幕上亮起了简玲的通话请求。
白浅原不耐烦地接通,找到充电座,把手机放上去。
“下次有什么变动之前能不能给个准信?”电话接通简玲也没寒暄,“还好肖岩波那边我暂时压着,没让人联系,不然这回怎么着也要把人得罪了。”
白浅原把水杯放下,撩起眼皮看了下时间:“是你刚醒还是我刚醒。”
简玲:“不是你亲自把人请过来的?”
白浅原觉得稀奇:“我请谁了。”
简玲:“你专程飞L城看谁就是谁。”
白浅原对这话不做表示,只让她把话说清楚。
简玲这会也反应过来她想岔了,把“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和“你别装了瞒不过我”的态度收了起来。
“今天上午席榷的经纪人联系了我们,主动提了《争》,有合作的意思。”她简单道,“就你让我去联系肖岩波之后没多久,我以为你亲自找人谈了,可惜联系不上你。”
《争》就是白浅原正在筹备的作品,他自己写的本子。
白浅原听她说完,有那么几秒没说话,而后很平静地问她:“你觉得我是一夜之间大脑缺水了?”
别人不知道,简玲不会不清楚,白浅原没可能松口请席榷参演他导的戏。
简玲“啧”了一声,没说话。
白浅原问:“说现在的进度。”
制作人这里,席榷是最佳人选,有对方那边的主动联络,她不可能不行动起来。
简玲说:“那边答复说席榷会亲自回国面谈。”
白浅原等她下一句,而后听简玲补充道:“和编剧以及、导演。”
——这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白浅原这时候反应过来,为什么席榷要故意在师父全家都在的时候,将他的行踪透露出来。
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在旁人眼中,就是蒋序出事后,他独自一人匆匆前往L城又匆匆回国,随后席榷回国进了他的组,不出意料还是出演一个配角。
这王八蛋想让其他人认为,白大导演大费周章抛下正在演出的话剧,亲自来了一趟L城,甚至极有可能下了血本,就是为了说动席榷救场,而席榷最终出于某种考虑,同意了这个邀约。
白浅原完全相信他能做出这种幼稚至极的事。
因为他没有办法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L城。
说我他/妈就是为了来看《凯旋》最后一场,顺便找某些王八蛋打个炮?
白浅原甚至都不用去想某些人得逞时候的表情。
六七年时间折腾下来,白浅原这个名字在国内演艺界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也收拢了相当一批相对固定的观众群体。
演员们对白导的脾气感触颇深,合作伙伴了解他在剧组里绝对的话语权,观众们欣赏他独特的舞台风格。
但他的个人经历,经过他本人授意,是只属于有限数人之间的秘密。
因为他有个师父,叫秋徵山。
国内演艺界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早年专注于话剧,剑走偏锋喝过茶,年纪大了开始拍电影,叫好不叫座不妨碍他拍得满意;二十年前将重心转移至海外,如今年近七旬依然保持创作活力,成就斐然。
而秋徵山只有两个徒弟,白浅原的身份从未对外公开,另一个则年少成名,二十二岁爆冷欧洲电影节,首次参演电影即摘获最佳男主角,一时风光无限。
那人叫席榷。
不知情的旁人一般不会脑洞大到,将国内一个刚混出点名堂的话剧导演,和工作几乎都在海外、在国内不算太过知名的演员联系在一起。
知道他们表面关系的,完全清楚这对同门师兄弟实际关系有多糟。
而真正清楚内情的,有一个算一个,一只手也填不满。
满打满算,一是简玲,白浅原的制作人,一是安德森·李,席榷的经纪人。
“那就等编剧和导演回去之后再谈。”
在简玲这边,白浅原某种程度上不需要太多掩饰。他冷笑着挂了电话,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到秋徵山家时还不到九点,秋今岚呵欠连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坐在一边喝咖啡,而某个始作俑者挂着道貌岸然的笑,正衣冠楚楚地坐在师母身边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