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别了老大夫,长霖回身看着池鱼说道:“前方凶险,你就留在这里等着你爷爷前来寻你吧。”
池鱼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小腿,虽然知道自己跟着他有些拖后腿,还是不免担忧道:“上神你一个人能行吗?”
长霖顿了下,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放心吧。”
她点点头,倚着墙慢慢向着外头挪,“那我离远一些。”免得一会发生了打斗受到波及。
长霖微微颔首,笑意未减,直到她慢悠悠挪到大街上,这才转身朝老孙家走去。
老孙家在巷子尽头处,这一路来听了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到了瓦舍口门听到里头婴孩咿呀哭啼声,徒然变得怪异分明。
孙大婶正在院中舀水,见着门口的人影顿了顿,佝偻着身子走过来。
“请问找谁?”老妪声音低哑得很。
长霖没作声,目光在她身上扫过。那日送老孙头出殡时他匆匆一督,这老妇人还是半老徐娘的模样,眼下头发已经全白,根根干枯凌乱的搭在眼睫处,遮住那双苍老褶皱的眼睛。
孙大婶见他没回应,幽幽看了他一眼,低下头颤颤巍巍的准备回屋去。
长霖对着她的身后虚化了一道淡光,与上次孙大柱经过他身侧时迸发的淡光一致,只是这回那缕光束没入孙大婶身上时,她脚步微微一滞,侧头睨了一眼门外,才缓缓进了屋子。
长霖不再迟疑,人在原地化成了虚影,再出现时已经站到两间屋子中央。
屋子里传来一阵异动,紧接着里头走出三个人拦着门口,其中一个正是刚进屋不久的孙大婶。
另外两个,一个是孙大柱,另一个则是那孙家娘子。
这三人无一不是瘦骨嶙峋,尤其那孙家娘子,青白的皮肤裹着根根分明的骨头,像个纸人似的。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民宅?”孙大柱面无表情盯着长霖看。
“活死人。”长霖没回答他,反而看着他们淡淡吐出了三个字。
三人闻言,空洞的瞳孔俱是一缩,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孙家娘子忽地转身进了屋子,匆匆抱起床上的婴孩,打开屋侧的窗户,准备从那儿逃开。
“孽畜,还不现出原形。”长霖并未移步,只是拂袖一挥,孙家娘子碰到窗柩的手无端被扬起,襁褓中的婴孩如同断线风筝般在空中停顿了下继而摔落下来。
只听干瘦的女人一声尖叫,连忙爬到婴孩身边,抱起他又是亲又是哄的,浑浊的眼珠子留下了淡白色的泪来。
长霖漠然看着,早在那婴孩摔落之时,一道黑烟从襁褓中飘出,透过半掩的窗户缓缓飘了出去,而那道黑烟离体时,婴孩的面色变得青紫僵硬,全然是死了多时的模样。
“还我孩儿命来!”
“还我孙儿命来!”
身前传来两道凄厉的叫声,是那孙大柱和孙大婶面容狰狞地扑上来,尖利发紫的五指成爪狠狠向着长霖的脖颈和胸前袭去。
长霖微微偏过身,躲开了俩人的攻击,反手一掌将他们推进了屋子里,顺道捏了个诀困住屋中三个早已失去理智的活死人,这才向着黑烟飘走的方向追去。
彼时的大街上,空荡荡的无甚人烟,许是因为平安巷有疫病的消息传出,许多人都拖家带口离开了山岐郡。
池鱼蹲在角落里候着,此时她也不知枯木爷到底在哪儿,或许找不到她回了盘龙山去,又或许以为她去了郡外,也跟着追去了呢……总之,她现在毫无头绪,‘守株待兔’总比四下盲找来得好。
她倚在墙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侧传来一声暴喝:“臭丫头,你在这儿?你怎么会在这儿,气死我了,真是气死老头子我了!”
头顶吃了一记暴栗,池鱼惨叫一声,睁开眼看去,眼前的白发老头子毛发全都炸起来了,正拿着一根枯木做成的拐杖猛敲她的头。
“爷爷。”她唤了声,一把扑进枯木怀里,哼哼唧唧地说道:“爷爷,你跑哪去了,鱼儿想死你了。”
枯木一愣,举在头顶的拐杖放也不是,打也不是。
这什么情况?几日不见,这臭丫头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池鱼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撅起嘴委委屈屈的将受伤的腿一抬,娇嗔道:“你看。”
枯木瞧了眼她的残腿,转瞬没了削她的心思,嘬了一口牙花心疼道:“哎呦哟,这是怎么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