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被众人群起而攻之,宋怀瑜便是再蠢,也不会在触犯众怒之际咬牙坚持,半响,抿唇垂头道:“儿子知错。”
荣国公捋着胡须连连点头:“记得回去多加管教,免得被个姨娘误了孩子的前程。”
阿鸢看着宋怀瑜重新入座,没有错过他方才话语中的咬牙切齿。
怎么办,父亲连带着恨上她这个女儿了呢。
阿鸢歪头靠在平宁长公主身上,偷偷发笑。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阿鸢寻声看去,宋怀瑾正指着她大笑:“还真是孩子脾气,刚才还哭着呢,这会儿便笑了。”
阿鸢环视堂上众人,除了黑沉着脸满身阴郁的宋怀瑜,竟都笑意嫣嫣,赧然的埋首平宁长公主怀中,感受着母亲轻柔的抚摸。
这个大伯父可真不简单,他说的话,荣国公可一个字都不曾反驳呢。
京中人盛传荣国公宠溺二子,皆言若非平宁长公主之故,宋怀瑜早已被请封世子,可谁又知道,韩氏为了爵位汲汲营营,到头来却是半根毛都没捞着。
世子之位荣国公确实心有所属,却不是宋怀瑜,而是宋怀瑾。
思及此,阿鸢不由得眯了眯,徐氏若能一直活着就好了。
宋怀瑾一句话让众人渐渐喜笑颜开,堂内紧张窒息的气氛一哄而散,徐氏也松了口气,倚过自己丈夫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怀瑾凝神细听,下一瞬便揽过她的肩一脸惊喜道:“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见他这般高兴,徐氏白净的脸颊上飞起几朵红霞,轻轻点了点头,嗔怪道:“你小声些!”
宋怀瑾朗声大笑:“这般好事小声做什么?”
荣国公插话道:“何事这般高兴?说出来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虽说此时不宜声张,但儿子着实高兴,”宋怀瑾笑得合不拢嘴:“夫人方才说,她已有两月的身孕,太医也已诊过脉,是个健康的孩子!”
徐氏的两个儿子闻言,顿时亮了眼睛,却又不好往母亲跟前凑,只伸长了脖子往徐氏那边张望。
他说完,徐氏已经羞得掩住了脸,她身边的嬷嬷适时开口道:“这事儿还得多亏了郡主,咱们郡主啊天生一双慧眼,若非是郡主,怕是夫人都得犯糊涂。”
徐氏连连点头,红着脸说:“也不知怎么的,郡主一眼便瞧了出来,若不是郡主在,那一盏山楂茶怕是已经入了我腹中,届时哭都没地儿哭去。”
宋怀瑾一脸后怕,又夸阿鸢:“是个好孩子!”
阿鸢得意洋洋的翘起头:“我就说呢,母亲和大伯母都不信我,可结果还是我猜中了!”
宋知书坐得离阿鸢近,见她骄傲得像个展尾的小孔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头顶的发包,他第一眼瞧见这个妹妹便忍不住心生喜欢。
阿鸢回头朝他鼓了鼓包子脸,奶声奶气的问他:“大哥哥捏我头发做什么?弄散了就不好看了。”
十四岁的宋知书只有个混球弟弟,二房的宋鸾他一看便厌烦得很,乍然得了个雪玉可爱的妹妹便有些着不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说:“四妹妹……怎么着都好看……”
“你们在说什么呢?”宋知礼也喜欢这个新来的四妹妹,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和她说说话,见大哥和阿鸢交头接耳的说话,忍不住也凑了过来。
阿鸢一撅嘴,扭头不理他们。
荣国公黑沉的双眸隐隐发亮,面上却不显,声音听着四平八稳:“确实是件大喜事,”沉吟片刻又说:“咱们府中已许久不曾有喜事,待你媳妇坐稳了胎,到城外布施,做些善事积德吧。”
说罢还不忘问齐老太君的意见,在她面前低眉顺眼道:“母亲怎么看?”
“国公爷说得是,”齐老太君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喜意:“怀瑾能再孕,可不就是菩萨保佑?我得寻个日子去相国寺还愿才行。”
可谁又能看出来,她浑浊发黄的眼底深处,藏着几不可查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