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向来深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一道,九公主自然也不例外,冷静下来便反应过来自己那几句话中满是压抑不住的嫉妒。
平宁长公主又是什么人,九公主自是清楚自己的演技没那般天衣无缝,当时平宁长公主轻飘飘瞧她那一眼,摆明是惦记上自己了,依她睚眦必报的性子,早晚会报复回来。
九公主脑子一转,便想着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毕竟,如今还不是得罪平宁长公主的时候。
燕贵妃孕有两子一女,除了九公主赵姵,便是她的双胎哥哥八皇子赵暄,以及十四岁的二皇子赵旸。
虽说嘉康帝正值壮年,还未到立储之时,但高堂之上的龙椅,何人不觊觎呢。
平宁长公主得圣宠,就目前形式来看,除非她想不开行大逆不道之事,否则这圣宠恐怕会一直延续下去。
待到嘉康帝年老,立储之事平宁长公主虽插不上手,但在嘉康帝耳边吹吹风还是轻而易举的,没有哪个有心大位的皇子愿意得罪平宁长公主。
是以,临平宁长公主出宫时,赵姵便巴巴的赶来,亲自送了串碧玺手钏给阿鸢,眉眼带泪,哭哭啼啼的要阿鸢莫把她方才的‘无心之失’放在心上。
那副表情,那般作态,活像阿鸢欺负她了一般。
平宁长公主在一旁看得满心生厌,当时若不是阿鸢在一旁劝着,怕是已经把赵姵连人带物踢进一旁的明渠里冷静反省了。
阿鸢正关心着陆憬的伤势,闻言抬头瞥了一眼匣子里的物件便收回视线,不可避免的瞧见夏萤光秃秃的手腕儿,笑道:“赏给夏萤吧。”
吴嬷嬷点头应是,转头将木匣递给夏萤。
夏萤一惊,哪里敢接手,也顾不得陆憬的手还未处理好,连连摇头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般贵重的东西,奴婢替您收进库房吧。”
说着便要起身。
阿鸢抬手将她按住,毫不在意的笑道:“赏你你便接着,我库房里比这成色好的手串多得是,便是春蓉时常戴的那串天清,成色也比这好,你瞧你腕上光秃秃的,好歹也是一等丫头,走出去旁人还要嘀咕我苛待你。”
听阿鸢提起春蓉,夏萤脸色一白,‘扑通’跪倒在地上,哑着嗓子道:“奴婢不敢!”
阿鸢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平宁长公主才发落了春蓉,难怪夏萤紧张万分,不由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忙让她起来:“可别跪了,你与她一块儿来的,她是什么行径你又是什么行径,我娘可不是那般是非不分之人。”
是了,春蓉惯爱玩耍,一得空便摸去后罩房伙同几个小丫鬟打叶子牌,输得厉害了便拿郡主的首饰去换银子,春蓉还爱打扮,发上的簪花日日不同,钗裙形制虽与她一般,料子却不一般,有一回她还瞧见郡主前一日才戴过的簪子隔日便出现在春蓉的头上,若不是有一日听见吴嬷嬷拉着她在庑廊下教训,她还以为那簪子是郡主赏给春蓉的。
原来郡主什么都知道。
夏萤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时腿脚还有些发软,踉跄了一步。
阿鸢拉她在绣凳上坐下,一边打开匣子,拉起她的手,亲自给她将手串带上。
夏萤嗫嚅着:“谢郡主赏。”
阿鸢笑了笑,转头看向一直不言不语的吴嬷嬷:“嬷嬷快回去吧,莫要娘等急了,回头姜国公府的人来,让她们直接来我这儿便是。”
吴嬷嬷扯了扯发僵的脸皮,马不停蹄的躬身告退。
方才阿鸢那句‘她是什么行径你又是什么行径’让她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春蓉还叫她一声‘干娘’。
夏萤将陆憬的手裹好,着人取了些食来,两个小朋友便并排坐在矮榻上,一人捧着一碗甜汤。
陆憬用两只裹得像粽子的手捧着碗,喝一口便瞧阿鸢一眼,生怕她跑了似的,滑稽不已。
夏萤站在一侧,瞧着腕上的碧玺手串,半响鼓起勇气开口道:“郡主,这终究是九公主所赠,若她某日瞧见这手串在奴婢手中,必然会心生不快,要不,您还是收回去吧。”
“您不喜欢,不戴便是,也好过与九公主交恶,”说着便将手串取了下来,要放回匣中。
阿鸢饮了一口甜汤,抬头眨巴眼看着夏萤,天真又无邪:“可是我也不知道燕贵妃和九公主为何这般讨厌我呢,明知道我们与荣国公家的关系不甚和谐。”
说话间,丱发发包上带着的玉荷流苏,随着阿鸢的动作轻微晃动,底下点墨的双眸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夏萤恍然觉得,郡主并不太像个六岁的孩子。
一旁盯着阿鸢看的陆憬,有些失神,而后便默默垂下头,未被包裹的指尖抓了抓,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赵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