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齐老太君婆媳俩在大街上的一番阻拦拉扯,阿鸢和平宁长公主回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擦黑。
阿鸢借着夏萤的手踩着车凳下来,还未站定,便听耳畔传来一声细微惊呼。
顺着夏萤目光看去,公主府门前的石阶下,竟坐了个黑黢黢的人影,正不声不响的盯着她们,像是盯着什么猎物。
阿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细细一瞧便又觉得眼熟,还没来得及说话,平宁长公主身边的吴嬷嬷便是一声厉喝:“什么人!”
平宁长公主脸色很是难看,不知想到了什么,将阿鸢死死护在怀里,一边的公主卫一拥而上,将那一团黑影围得水泄不通。
阿鸢只来得及喊一声“慢着,”话音未落侍卫长冯铮已经将那人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正一边向平宁长公主这边走来。
“陆憬?”平宁长公主这才看清,冯铮手上提溜着的,不是隔壁陆憬又是谁,连身上的衣衫还是早上那一身。
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又皱紧了眉,不耐道:“姜国公府是怎么回事?满院子下人守不住自家主子?要来何用!”
原来陆憬身边竟又是空无一人,也不知他在这儿坐了多久,隔壁姜国公府倒是一派灯火通明,竟没人出来寻他,也难怪平宁长公主有些气恼。
门房小厮这才探出头,颠颠的跑下来,见冯铮提溜着陆憬,小心翼翼道:“世子在这儿等了半个下午,主子不在府里,奴才不敢擅自做主让外人入府,便劝世子回去,偏生他不听,便……”
平宁长公主摆手让门房退下,看着陆憬摆明缠上阿鸢的架势,头疼得很。
陆憬被冯铮拉起来,本能的挣扎不停,他虽然扭不过姜国公,但从冯铮手里挣脱出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双手攀着冯铮提着自己的那一只手臂,借力往他腋下狠踢一脚。
冯铮一时不察,被陆憬踢个正着,一吃痛钳着他的手便松开。
陆憬借着一个后空翻轻巧落地,一跳下来便直直朝阿鸢跑来。
平宁长公主点出他的身份,一旁的公主卫自是不敢再拦着,陆憬一路畅通无阻的跑到阿鸢跟前,临近却刹住了脚。
平宁长公主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陆憬看看平宁长公主,又看看她身后的阿鸢,默了半响,就在阿鸢以为他要硬闯时,陆憬竟然后退了半步,别别扭扭的朝平宁长公主行了个礼。
平宁长公主心下微动,阿鸢拉拉她的手,眨巴眼看着她,提醒道:“娘,咱们可是答应了姜国公的……”
阿鸢话没说完,平宁长公主却也明白她的意思,早上才答应过的事情,不至于晚上便忘记了。
想起姜国公此人,又想起自己答应过他的事,平宁长公主不情不愿的往一旁退开半步。
陆憬见缝插针,跑到阿鸢身边有些赧然的笑了笑,又瞥了一眼平宁长公主,不再伸手拽阿鸢的衣角,反而得寸进尺一般伸出魔爪,一把抓住了她垂在一旁的手。
平宁长公主有些心梗,又见阿鸢满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朝陆憬笑了笑,耐着脾气别过头不再看,吩咐吴嬷嬷去请姜国公。
阿鸢请示了平宁长公主,便拉着陆憬进门,往听月居引,边走边和他说话:“不是回去了?怎么又来寻我?若想来寻我玩,明日再来也成的。”
陆憬低眉顺眼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踩着阿鸢的脚步走,像是很有意思一般,半响蹦出个字:“等。”
回到院子,夏萤端了水来替阿鸢梳洗。
阿鸢坐在床边,看着陆憬还是那一身脏兮兮的绸褂,皱了皱眉,抓起他的手来看,裹着白布的伤处早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忙让夏萤拿白布剪子来。
葱白的指尖捻起被血色染透的白布,阿鸢正拿着剪子无从下手,陆憬又往旁边一避,便以为自己弄疼了他,僵着手不敢动,望着陆憬的大眼睛里满是无措。
陆憬背着手,皱眉,不防瞧见阿鸢湿漉漉的眼,又张嘴吐出一个字:“脏。”
原来不是自己手疼,而是怕污血弄脏阿鸢的手。
夏萤看着才六岁的郡主拿着比她脸还大的剪子,顿时心惊肉跳,忙说:“郡主,我来吧。”
阿鸢想了想,自己确实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便将剪子递给夏萤,一边安抚陆憬,生怕他如同早上一般反应激烈,又把自己弄疼。
这会儿陆憬到是乖,一手拿着果子啃,另一只手摊在夏萤面前一动不动。
正巧吴嬷嬷捧着个匣子走进来,问道:“长公主说,九公主赠郡主的这串碧玺,由郡主自个儿做主,你看收在哪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