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撕破彼此间的最后一层伪装。
正对着我爸办公室窗户的是一栋老式的居民住宅,像所有你能在旧城区看到的那种泥灰色墙面的六层楼房,上面长满了爬山虎。
楼顶是个平台,被喜欢弄花草的居民在上头置满了盆栽,平添的四周是一圈半人高的栏杆。平台的中间是一小块空地,五岁的黄裙子小孩正把她从花盆里挖出来的泥巴掺上水抹在地上玩过家家,把脸和全身都弄得乱七八糟。当时,平台上没有其他人。
我爸所在的窗户刚好可以非常清楚地观察到女孩的一举一动,他走到床边,一边呷茶,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本来是非常祥和的一幕。
我控制了那个女孩的思维。
她扔掉了手中的泥巴,安静地站起来,朝我爸的方向走来。她表现出了对栏杆的兴趣,她抬起脚丫,爬上了栏杆。
我观察着我爸的表情,他停止了呷茶。
我计算好女孩将会下落的角度与被遮阳棚之类的硬物磕碰到的可能性,确保在她毫无意识的状态下,让她“失手”离开了栏杆。地球的引力是猖狂的,她离开栏杆后,直直地往下掉。
对我来说,任何响动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时间太短暂,却很重要。
窗户前不慌不忙拿着茶杯的男人,他转过身,把这一切都背对着,沉着地往办公桌走去。现在还是早上六点四十分,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这边又相对僻静,路上的行人还是挺少的。
女孩的身体在冲向地面的最后一秒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接住了,她头朝下漂浮在空中,她闭着眼睛,毫无意识。她的感官早被我封住了。她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了180度,保持正立的姿势飞回了平台。对她来说,这一切等于没有发生过,因为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而且,整个过程她是完全没有知觉的。
看到所有事实的除了我,就只有我爸。然而,我爸至始至终都没选择出手。
如果我爸真的是切奥斯,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如果我爸不是切奥斯,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因为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在看到这种事情也不会表现得这么冷漠。
我对我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这个时候,我看到我爸已经坐回到了他的办公桌后面,右手握着茶杯,凝了神。凭多年的经验,我认为他这个表情是想做些什么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朝我这边看来。他应该是在凝视窗外,可我却觉得他似乎正在匪夷所思地观察什么东西。这让我下意识地回头朝身后看,我身后什么东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