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一个从来没机会接吻的人讨论技巧性问题。因为作为西观,这虽然是初吻,可如果……”他说话总喜欢吊人胃口,而且次次都很成功,“算上变成奥塞尔那段时间,那就不好说了。”
西观是主动进入我记忆的人,我的记忆呈现在我们眼前那就是一部连续剧,遥控器在他手中,想回到过去的哪个年龄段都可以由他来选择。记忆中的场景,只要发生过的,基本都可以再现,如果你刻意穿插进去些什么,势必会对现实生活造成一定影响。
我提议说想去我十岁那年的夏令营的第一个晚上看看,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然后问我是否那个夏令营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说有。他问是什么。我说不清楚,只有等我们看了才知道。
这对他来说真的是举手之劳,但我绝对没想到他会真的拿出了一个丝毫不用怀疑是遥控器的东西,按下了某个键,然后我们一起落在了那年的夏令营野外生存的地方。
说是野外生存考验,其实不过就是在郊外的一个人工湖旁边沿着岸边支起了一排帐篷,然后靠每天吃泡面度日,完全没有当时宣传单上所说的“惊险与刺激”,也没有实现“激发孩子原始创造能力、实现对独生子女娇生惯养的改造”的忠实理念。不过这都是对于别人而言,因为对我来说,整个过程真的跟宣传单上所说的别无二致:因为夏令营当天我就充当了十一个孩子的救生员,他们接二连三地掉进水里。看来组织者把帐篷搭建在湖边也不是毫无道理:以惊险的生死存亡刺激来完成对先前广告宣传的承诺。当然,事后的赔偿与没完没了的民事纠纷都是计划外的事。
既然西观已经怀疑那个长相与素质没有本质区别的女孩好像就是以前的我,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显得自己很没风度: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那个一顿饭能吃下五六包泡面的女孩子是我表妹。因为我来这里的目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我想弄清楚当年我在湖边看到的“夜游鬼”到底长什么模样。
西观一直在傻笑,我好脾气地自动忽略了他笑容中掺杂的那些深刻的鄙视成分。
他很有耐性,我也很有耐性,表现为我们坐在树上,一直从夏日曝晒的正午坐到晚上十二点多。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高|潮终于来了:我看到“表妹”偷偷摸摸地溜了出来,我记得那一天,我嫌帐篷里太热,跑出来想到湖里潜会儿水。不远处夜巡的组织者正拿了手电筒和另外一个交接班,前者对后者表示孩子们都很安全,此时此刻都听话地睡在帐篷里:“不用担心这群孩子,白天的惊吓已经让他们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半夜三更跑到湖里去游泳。”
四处的蛙鸣把整个夏夜布置成了一个昆虫们的天堂。
“我得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我压低声音对西观说。
“好。”他斜靠在树干上,“正好我也需要休息。”
看着他阖上的双眼,我安心地跳下了树。
不远处,那个当年的我已经把自己扒得只剩下一条裤衩。我发育比较迟缓,所以那时候穿了条短裤正面和背面没多少区别。所以从我这边看过去,如果不观察脸的话,实在分不清楚她到底是面朝着我还是背朝着我。当然,我从没把这事当成耻辱,因为总比发育完了还分不清正反面来得好吧。
表妹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她跳水的声音惊动了夜巡的人,一个对另一个说:“好像有小偷跳进了水里。”“不用担心,陆易丝小朋友在睡觉,没人会救他!”
于是,世界又恢复了只有蛙鸣和蛐蛐声的宁静。
我在表妹跃入水里三分钟之后,也跳进水里。为了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把衣服包好塞进一个隐蔽的草丛里。
悄无声息地滑入水里,我觉得自己很像一条游泳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