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浦下。”他又一次向我出示了警察手册,然后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明亮的病房内让我看清了浦下的脸,他的模样非常干练,但是脸上的皱纹还是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让人一眼难忘的,是他右眉上的一道疤痕,那道疤痕把他的右眉分成了两段,凸起的肉痂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凶狠。
“你好……”我小声回应,因为发烧的缘故,我的喉咙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看我的状态还不错,于是从西装外套的内夹袋中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那我就单刀直入地发问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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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浦下警官具体问了我怎样的问题,现在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大意留在洋房里的雨衣成了疑物,而一年以前我被蓝原昌之赶出洋房,以及最近一次蓝原昌之不让我念高中的事,成了我最好的动机。
除此之外,蓝原昌之和真由被害的那天夜里,我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事实上,我也确实去了那栋洋房。只是到了之后所见到的光景,就是那二人惨死房中的一幕。
在我没有去医院探望母亲的这几天里,她似乎也大病了一场,这场病让她的身体状况更加恶化,而母亲的主治医生小林告诉我,这个时候进行手术的话,已经有些晚了。
听到手术这个字眼,我才反应过来小林和我说的是什么。
“……我们也没有预料到会突然恶化得这么突然,蓝原?你有在听我说话么?蓝原……”
在我不在的这几天里,我根本没有想过事发得这样突然。
一连串不好的事情随即接踵而至,冰帝将我开除,因为那些说我是杀人犯的流言。想来也是,冰帝那样优秀的私立学园怎么会允许“可能有罪责”的我的存在呢。
甚至是北崎町,明明这一块穷困得几乎没什么人烟的地方,在看了蓝原昌之被杀的新闻之后,也开始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
母亲是个疯子,自己也是个杀人犯……听起来是多么的可悲。
“蓝原,恐怕……我没有办法继续让你待在这家店里了。”
书店的石村也这么告诉我,是呢,没有人会雇用杀人犯,那怕这个杀人犯只是“可能”而已。
我朝石村微笑,鞠躬行礼之后,退出了他的书店。
尽管很多是凶手的可能性都指向我,但是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我的痕迹,指纹、头发,我的衣物上也没有被查出有鲁米诺反应。
这是当然,因为我根本不是凶手啊……我说了这句话,却没有人再相信我。
和那晚的暴雨一样冰冷的现实,将我年轻的希望一点一点地洗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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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最终以入室抢劫定论,没有抓到凶手,也找不到任何证据,看起来像是急于结果,但也没有任何需要继续调查的迹象。不过听说过这件事的人,他们都在说凶手是我。
“蓝原纯子只是一个因为没有证据所以警方无法逮捕的杀人犯。”
“蓝原纯子是冰帝的优等生,有着聪明的脑子,杀人犯案怎么会留下证据呢……”
听到这些,我已经不知道再感叹什么了,习惯性地提起唇角掩饰悲伤。只是这样的表情,反倒像是因为没有伏法的得意了。
至于蓝原昌之死后财产的分配,我也应该早就要猜到了,他明明是那样自私的人,为什么早前我还会天真地去考虑到财产继承呢。他早就向律师提交过文件,如果死亡,他的个人财产将转投给蓝原不动产,一分一毫都没有打算要留给其他人。
“妈妈……我们不要再待在东京了好么……”
我又一次当了胆小鬼,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我害怕被所有人指指点点,口中还不断地指责着“看呐那个女孩是个杀人犯”。
然而我向母亲提起这句话,她的双眼里像是亮起了希望般,整个人像个小孩子一样向我撒娇,“阿纯,那我们去看海吧,我想带阿纯去看海……”
“好,我们去神奈川,纯子会一直和妈妈在一起。”
我抱紧了母亲,提起唇角微笑。没有人知道这样的表情之下,我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