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并不是自己的一时冲动,如果蓝原昌之死了,母亲将是除我之外,蓝原昌之财产的第一继承人。
考虑到这一点,我更加坚定了心底由恨萌发出的杀意。
这天夜里又下起了铺天盖地的暴雨,我没有和以往一样,在放课之后马上去医院探望母亲,也没有去石村的书店里打工。我坐在便利店里一直等,等到深夜时分,才往那栋洋房赶去,
蓝原昌之的洋房在别墅区,平时都人烟稀少,更不用说下着暴雨的夜晚。
我穿着雨衣站在洋房的对面,手里的刀刃和此刻的雨水一样冰冷。洋房的灯光没有亮起,想必那个女人和蓝原昌之已经睡下了吧。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偷偷拿走了那个女人的钥匙,现在只需要在他们熟睡的时候,重复一个简单的动作。我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沉沦罪责的觉悟。
靠近铁艺大门的时候,我才发现门并没有上锁,洋房的双开门也没有上锁,这让我相当容易地就进去了。这点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我并没有多想。
把雨衣脱在玄关的地方,我握紧了手中的刀。
我想这一晚会成为我人生中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一晚,或许会比一年前被赶出洋房,同样下着大雨的晚上来得更加令我印象深刻。
事实上,这一晚的确成为了我永远抹不掉的记忆,甚至成了扭转了我今后生活轨迹的转折点。
在确认了卧室没有动静了之后,我轻轻推开了门,门缝中流出的空气除了有那个女人常用的香水味之外,还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
黑暗之中是一片死寂,我甚至听不见他们的呼吸声。心脏不安地狂跳着,直到屋外一道闪电照亮了卧室。
哪怕那道煞白的光亮一秒都不到,卧室内触目惊心的场景却像刀刻一样,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蓝原昌之和真由倒在血泊之中。
下一秒的雷鸣将我从无与伦比的的讶异和惊吓中拉回,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害怕得发抖了起来。
他们死了,真真正正地死掉了……我明明一直都这么期盼着的,可是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却突然觉得心里少了什么。好像堆积在心底的恨意无法发泄掉的开始腐烂,把我逼得快要窒息。
绝对不是因为失去父亲感到的悲哀,那种感觉,更接近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这一瞬间,我突然忘记了一直以来像蛆虫一般卑微的活着的理由。
逃吧……
身体本能地从洋房中跑了出来,我就这么冲进了滂沱大雨之中,毫无方向地逃离。脑海中除了那片鲜血淋漓的画面,连思考都不会了。
淋湿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似乎在不断地沉沦。冰冷的雨水浸透着自己,冷得甚至有些刺痛的温度逐渐在心底蔓延,此刻在大雨中奔跑的我又在逃避什么呢?
我也记不清自己在雨中究竟跑了多久,到了后来,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回到北崎町的时候,雨也已经停了。
这之后我病了,一连几天都没敢去医院看母亲。我怕她看见我这样难看的模样,会受不了。
拖着高烧的身体,我没有去上课,没有去打工,一直躲在北崎町那栋腐古的旧房子里。不敢打开门窗,昏暗之中的我缩紧了身体,试图去忘掉那晚洋房中鲜血满目的画面。
可是我做不到。
这件早前本该是我期望的事情,却成了我的梦魇。说到底,我还是个胆小鬼,总是很伟大地妄想着要如何,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做到,甚至不敢面对。
直到某一天,这栋无人问津的老建筑却突然被人敲响了门。
有力的敲门声倒显得那扇本就不太牢固的和式推拉门更加不堪,我恍恍惚惚地拉开门,屋外的光线刺眼得让我眯起了双眼。
视线有些发暗,模糊之中,我只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
“你好,警察。”男人向我出示了警察手册,警察手册上写着他的警衔和名字,巡查部长浦下真一,他的声音干练有力,“蓝原纯子さん是么?关于令尊的一些事宜,我想向你了解一下。”
在我开口给出答复之前,身体便直直地朝这位警官先生身上倒了过去。意识泯灭前,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在说我发烧的事情。
再一次醒来,意料之中的在医院里,手上扎着吊针,病床要比家里的地板柔软,我扭了扭头,周围并没有一个人。
想必是蓝原昌之和真由的尸体被人发现报了警,我是蓝原昌之的女儿,再次之前还和他有过接触,所以警察才会找上我的吧。
彼时病房的门被拉开,走进的是穿着西装的男人,我不认识他,但从轮廓来看,他应该就是来北崎町找我的警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