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夏上辈子活了二十三岁,比这个小不点大了好几倍,也不能和一个孩子抢糖吃,说:“你是哥哥,你也吃,一人一半。”
看着妹妹的真诚的眼睛,景贤又着实想吃,就掰了一半给景夏,另一小半自己吃了。兄妹两个都笑了,去追那只刚到家因为害怕到处躲的小奶狗。灶房里的夫妻两听到屋外孩子的笑声,李珍娘心里有些失落,要是小儿子景生还在该多好啊。
正在烧火的景狄知道她的心思,说:“生儿去了我们都很难过,但老天好歹也给我们留了两个是不是?”
李珍娘拿木瓢舀锅里的水,说:“是啊,好歹还有两个,好多人家里一个孩子都没剩。日子还得过,咱们得为活人打算不是?”
景狄深知李珍娘是个坚强能干的女人,她不会轻易被打倒,听她说那番话,已然知道她的心结差不多解开了。
“只是当时我看着小夏断气,那时候我抱着她,她的手脚都凉了,居然活过来了,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李珍娘转移了话题,其实她那时候想着,要是活过来的是景生该多好。
景狄往灶堂里添了一把柴,说:“活过来的是儿子女儿都一样,生儿和小夏都是我们的生的。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李珍娘笑道:“是啊,咱们小夏是个有福气的。”
瘟疫过后,朝廷下了旨,说但凡爆发瘟疫的地区减免三年赋税,这是活下来的老百姓唯一的欣慰。第二天一早,景狄和李珍娘就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去了地里,景贤照李珍娘的吩咐擦屋扫地,把房子收拾干净后,景贤去洗红薯,滚刀切成小块儿和着洗干净的米一起煮了。
景贤个子矮,站在矮木凳上洗锅,又把米淘了倒进大铁锅里掺了适量的水,盖上木盖子烧火煮。看他动作熟练,像是做惯了家务。
上辈子景夏生活在城里,十岁以前她的爸妈几乎没让她做过饭,顶多就帮着扫扫地擦擦桌子。她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他们的工资除去家里的开销外还能存上一些钱,虽不十分富裕,但一家人在一起很满足,尤其是家里的人都很好,没传说中的极品。
她没在乡下生活过,对乡下的认识几乎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和书里看到的,什么可恶的七大姑八大姨,极品婆婆渣儿子,受委屈的小媳妇以及重男轻女之类的封建遗留。她隔壁的邻居说起乡下人,总是一副瞧不起的模样,说了一大堆坏话,她记忆最深刻的是,乡下人不讲卫生,家里脏,以至于她对农村没什么好印象。
但现在这个家不像是她听过的那些模样,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椅每天都擦得一层不染,地上没有眼睛看得到的垃圾,木盆里的水随时换,盆底没有污垢,挂在木架子上用麻布做的洗脸帕洗的干干净净没有异味。景家人的牙齿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口臭。
景家二老忙,家里的一切都是景贤在做。景夏不禁对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另眼相看,想想她七八岁的时候上小学,由于性子跳脱经常给家里捣乱,更别说帮忙做家务了。上辈子看古装肥皂剧,常听到一句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到景贤她对那句话深以为然。
煮好了稀饭,景夏跟着景贤一起到屋后的地里摘四季豆。景夏听景贤说李家村后面就是药王山,山下的地方平坦,靠近药王山附近有些低矮的山坡上长满了辛夷花树,春天漫山遍野都是粉色的辛夷花,那景色是整个永平县最美的。听景贤说药王山里的药多,景狄经常上山采药,家里买地修房子的钱都是景狄从山里采药换钱得来的。
“哥哥看过辛夷花,去过药王山吗?”其实这哥哥叫的景夏都觉得别扭。
景贤拿剪刀剪四季豆,说:“爹说我还小,山里猛兽多,去了危险。”
“哦。”景夏帮忙端着筲箕答道。
中午一家人吃饭,景夏夹了一根四季豆吃,景贤这厨艺比她上辈子的还好,想到这个景夏羞的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