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狄抱着景夏,对李顺说:“爹,我会照顾珍娘一辈子的,您放心。”
“景狄,你别怪我当年嫌你一无所有不肯把女儿嫁给你,当爹娘的哪个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来历不明又什么也没有的男人?珍娘是李家唯一的女儿,又是我和老伴儿四十岁才有的,我这个当爹的宝贝得很,当年我们也是担心她被骗。现在我放心了,珍娘没看走眼。”李顺说话的时候咳嗽了几声,李珍娘坐过去给他顺气捶背:“爹,你少说几句好好养病。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了。”
李顺坚持说道:“我的身体我晓得,现在不说只怕以后都没机会说了。”
李顺的老妻刘氏端了药碗来,说:“药熬好了,老头子,你先喝了吧。”
李珍娘接过药碗,说:“我来喂爹吃药。”
李顺喝了药说了当年的好多事,景夏现在听明白了,原来景狄是十年前的秋天流浪到村里的乞丐。李珍娘上头有三个哥哥,李柱,李栓和李兴,她是李顺夫妻俩的老来女,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因此宝贝得紧,加上她是村里的一枝花,人又能干,那时候的李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李家老两口为了宝贝闺女将来过上好日子,就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是镇上的富户,镇上有房子有两间铺子,乡下也有青砖瓦房,还有三十亩水田。但当年才十六岁的李珍娘就看上了长得俊俏的景狄,放着一门好亲事不要,义无反顾的嫁给一无所有景狄。
这件事当年还让李家成为了整个李家村的笑话,说李老汉养了一个不要脸的闺女,把家人的脸都丢尽了。李珍娘的惊人之举一度让李家在李家村抬不起头来,那段时间李家二老一度想和李珍娘断绝关系。
不过后来李家二老也认命了,景狄和李珍娘两个成了亲,也有了孩子,见景狄对李珍娘好得不得了就没那么排斥景狄了,开始接纳那个拐走他们女儿的陌生女婿。后来得知景狄会医术,能赚些钱养家,两年后还买了几亩地,看到李珍娘好过了,李家二老也没说什么了。
李顺说完那一席话后没多久就断气了,李家的屋子里传出哭声。刚张罗完李柱的丧事,又得办李顺的。李顺的尸体还是得送到镇上烧了再埋,一场瘟疫几乎让乡下一无所有,所以李顺的丧事办得十分简单。村里还活着的人都来送李顺,也算是大家同在一个村的情谊。
又过了三个月,这场瘟疫终于要过去了,景狄带着全家把他们住的房子里里外外的用烧开的水浇了一遍,用艾草和雄黄里里外外的熏了一遍,景狄和李珍娘一起把所有的衣裳在沸水里煮了洗干净,又用药水给全家洗了澡杀了毒才算完事。
瘟疫过后还活着的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大灾过后,活着的人还活着,必须继续走下去。李珍娘跟着镇上的牛车去了县里领朝廷的救济粮和种子,准备抢在盛夏来临前播种,也好在秋天有些收成。
景夏坐在小板凳上,问正在扫地的景贤:“大哥,为什么爹不和娘一起去县城啊?娘一个人搬不起那么多东西。”其实去县城领东西该男人去的,景狄倒好,去后山里采药了。
景贤正挥着扫帚呼哧呼哧的扫地,说:“爹采了药后会到镇上去接娘回来。”
“哦。”景夏应了一声。她穿来的时候原主只有两岁,没什么记忆。原主是得瘟疫死的,同时去的,还有她的同胞弟弟景生。原主太小,她穿来也没什么记忆,好在原主年纪小不知事,她扮起来也不会露出破绽,只要保持着一个孩子应有的无知和好奇心就够了。
景夏和景贤都睡了,半夜景老汉背着一袋红薯、小半袋种子和李珍娘一起回来的。李珍娘怀里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狗,进屋后就把小狗放在地上。
景夏和景贤听到响声后都起床,景贤帮着他们放东西。等领回来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后,李珍娘对景贤说:“小贤,你是哥哥在家要照顾好妹妹,明天我要和你爹下地干活,你在家要把衣裳洗了屋子收拾干净,家里还有一些米,你明天就煮红薯稀饭,地里还有四季豆,你摘一把回来炒了吃。做好了饭记得到地里叫我和你爹,我们就在小河边挖地。”
景贤点点头,说:“知道了,娘。”
李珍娘围了灰布围裙去厨房烧洗澡水,景狄掏出一块麦芽糖递给景夏,“小夏吃吧。”
景夏看着手里的糖,又看了看眼巴巴的望着她的景贤,虽然景贤很想吃糖,但又开不了口。景夏把糖递给景贤:“哥哥,一人一半。”
景贤只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儿,也是问着父母要糖吃的年纪,但他咽下口水后,又把糖还给了景夏,说:“你是妹妹,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