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珍惜绽出一脸谄笑看着内侍,明显觉察到他的面色由阴沉转向青黑。
与内侍对视了片刻后,她却忽然将笑意敛去,目光继续锁在内侍的双瞳之上,以沉缓的语调道:“还是说,内侍大人恼的是别的事?”
“比如说……”她顿了顿,说得更加意味深长:“我此刻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话音落下的同时,林珍惜觉察到内侍瞳眸中渐渐涌起的杀意,而她的余光甚至瞥见他袖下的手正紧攥成拳。
若说不紧张,那是自欺欺人,她此刻的心跳犹如擂鼓,却拼命维持住表面的从容。
屋内气氛渐渐凝滞起来,落针有声的寂夜愈加寂静,有什么东西似被悬于一线,随时处于崩塌的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门上忽然传来了三声叩响。
内侍眼锋一转,语调凌厉的喝道:“谁!”
门外那人被内侍十足的气势骇住,声音发虚的应答:“小的是来送酒水的。”
“这里不曾叫过酒水……”
“是我叫的。”内侍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林珍惜拦截住,只见她满脸欢喜的边去开门,边回过头来道:“长夜漫漫,咱三个总不能干坐着。”
说话间,她已从小二那里取了酒来,而后在内侍充满疑惑和不满的目光中踱至矮机前坐下,另把三只酒盏摆好,继而抬起头来,对那二人招呼道:“过来坐啊!”
她满脸堆着笑,说话的语调甚是热情,俨然这屋子里她才是主人,且十分的热情好客,就好像刚才那番令人屏息的对峙全然与她无关似的。
内侍却并不为所动,一副看你玩什么花样的表情冷眼将她凝视了许久,见她已经自顾自的着手开始斟酒时,却冷不丁的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女郎还是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
说着,他甚至抬高了嗓音冲着门口呼道:“来人送客!”
两名护卫应声推门而入,全然没有给林珍惜留下做出反应的余地。
眼见着护卫们已经来到她身边,准备将她架住离开,林珍惜却敏捷的往旁边一滚,口中急道:“慢着!”
闪开护卫的瞬间,她抓住机会脱口而出:“我刚才算了一卦,今日我们三人中有人将遭逢劫难,唯有聚在一起才能适时解救。”
内侍仍然毫不动容,示意护卫再度动手,而林珍惜则和他们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一面躲开护卫,一面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秦君相信我是仙女,所以才下旨令你们带我回去,若是你们不信我的话,就是质疑秦君的旨意,说严重些便是有逆反之心!”
林珍惜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说了这许多话,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终于被两名护卫稳稳擒住。
她挣扎着,还欲多说些激将的话,怎料沉默了许久的内侍却在这时忽然发话:“且慢。”
擒住林珍惜的护卫果然停止了欲将她往外拖的动作,恭敬的等候内侍的发落。
内侍又顿了顿,最终摆摆手对两名护卫道:“你们先退下。”
待护卫们重新将门关上后,内侍则一撩衣摆,踱至摆好酒具的矮机前坐下。
自始至终在一旁看着,不敢轻易出声的使差见他坐下,犹豫了片刻之后也跟了过来,颇为忐忑的坐下之后,目光还停留在内侍的脸上察言观色。
见此情形,林珍惜总算松了一口气,继续堆着笑将方才倒了一半的酒添满。
使差颇为客气的将酒盏接了过去,奈何还未在自己面前摆好就被内侍拦住。
林珍惜不解的看向内侍,只见他悠悠然自袖中取出一根银针,径直往使差的杯盏里试了一试。
片刻之后取出,银针并无变色,内侍取回银针同样试过自己面前的酒,又象征性的试了试林珍惜的酒,而后皮笑肉不笑的抬眼看向她道:“这里毕竟不是长安,万事还需谨慎。”
“说得是说得是。”林珍惜虽陪着笑,眼睛盯着那根银针却在心下腹诽:难不成这年代居家旅行,出门在外,银针还是标配,这社会治安得有多差,难怪之前她两次独自出行前往长安都不成。
而后,为消除内侍的怀疑,她更是率先举起杯盏道:“这一路承蒙二位关照,阿瑶先干为敬。”
说罢她仰头将那盏酒一饮而尽。
内侍这才端起杯盏回敬她:“女郎客气。”
看着隔机的两人亦将酒饮了下去,林珍惜难以抑制的于嘴角浮起一抹窃笑,心道好在她早有准备,才好叫你们措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