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客栈原本就地处城郊,来往人流稀少,再加上内侍一行出手阔绰的包下了整个二层,所以深夜里林珍惜等人投宿的几间上房显得格外寂静。
除了偶尔的端茶送水,小二已被屏退下去,现下走廊上除了几个值守的护卫,再没有别的人,各间屋子里亦是十分安静,也不知是否都歇下了。
就在这万籁俱静之际,位于走廊中间的那间被两门护卫严密看守的屋子,却自里面将门开启了一条缝,接着“吱呀”一声,那门半敞开来,从屋子里伸出一只脑袋左右瞧了瞧。
林珍惜探头探脑的试了半天,见门口那两人仍旧是一动不动的模样,便更加大胆了些。
她伸手一推,彻底将门打开,随后迈出一只脚,并踮着脚尖小步的往外挪,贼眉鼠眼的样子颇有些掩耳盗铃的味道。
然而,就在她整个身子都脱离了那间屋子的范畴时,门口两尊石头似的家伙竟忽然活过来,各抬起一只提剑的胳膊将她拦住。
林珍惜见自己的人生自由受到了侵犯,恼怒之情油然而生,正下意识的欲提高声音同他们理论,但转念一想,此时若闹出大动静惊动了内侍,怕也没她的好处,便生生将情绪按捺下来。
她于是压低了声音对护卫道:“我有事要见内侍,你们快放我出去。”
护卫没有搭理她。
“不放我出去,代我通传一下也可以。”
护卫仍然没有搭理她。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
怎知任她如何说,那两尊“门神”都不肯放她踏出房门半步,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珍惜正与那两名护卫相持不下,另一间房则在这时开了门,从里面出来的却是使差。
见林珍惜与护卫理论,他便往这边过来。
林珍惜眼珠儿一转,忽而计上心头,不等他开口询问,她便已一把扯住使差的袖子,一脸哥俩儿好的表情道:“使差也失眠吗?正好我也睡不着,咱们一道找内侍官聊天去。”
接着同样没有给他应答的机会,她便跩了他往对面的走道上行去。
那两名护卫见林珍惜是跟使差一道离开的,也终于不再相拦。
来到内侍的房前站定,林珍惜朝着门上连续叩了数声。
使差显然是怕得罪了内侍,几次欲撤开,奈何袖子始终被林珍惜拽在手里,坚决不放,他甚是无奈,又不敢大声喧哗,只得拼命对林珍惜挤眉弄眼。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内侍已经歇下,最好莫要打扰,若是惹怒了他,我们两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俗语向来不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眼下对于林珍惜来说,要想免于遭受更多次的暗杀,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内侍呆在一起。
林珍惜不停歇的敲了许久,房门才终于打开。
内侍披着外袍,尚不曾来得及扣妥,脸上挂着惺忪,眸子里是明显的不悦。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使差的身上,尖锐得直令使差垂下脑袋。
待看到林珍惜时,他瞳仁明显一缩,修得比女子还要齐整的双眉无意识的紧蹙起,显然先前秦君交待的那类事情他已是轻车熟路,故而方才才毫不担心的安然睡下。
“怎么回事?”内侍的话既是询问又是责备。
使差刚欲回答就被林珍惜拉着挤进了屋子里。
“大晚上的,进屋再说,进屋再说。”她反客为主在屋子里寻了一处塌垫坐下,而后忽视了内侍愈发阴沉的表情和使差的紧张不安,对他们扬了扬手道:“你们也坐啊。”
“夜已深,阿瑶姑娘也该歇下了。”内侍似乎极力保持表面的优雅,颇有自制力的克服了起床气。
显然使差更加明白这一点,一声都不敢吭的往门口移。
林珍惜却一脸无辜道:“可我睡不着啊。”
内侍终于失去耐心,几乎从牙缝里憋一句话:“女郎在此,恐有不便。”
“不便,有何不便?”林珍惜眨巴着眼睛,愈加天真的望向内侍:“您是内侍啊,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内侍是宫里的宦臣,又不是男人,不会有损本姑娘的名节。”
“噢,我说错话了,没有戳您痛处的意思。”说着,林珍惜恍然大悟般忽然半捂住自己的嘴,此时使差的头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粒,却还制止不住她继续道:“我不会聊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