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巷冷笑,“我们是怎么建国的?凭的就是这个路线,沈建来的路子正相反,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不等他成气候之前让人民识破他的真面目,还等什么时候?人民不用等时机,什么时候都是对的,我看,是她晏嘉禾需要吧?”
确实如此,池间沉默不语。
张巷见他不言,也知道说中了他的心思,冷冷道:“沈是走资,这栋楼要卖也是走资。我的那篇文章自然是牵连到晏嘉禾的出售案了,若是引起注意,260亿的真金白银,一个政策收紧,就是掉脑袋的重罪,你定然是不想出一点岔子的。你当初和我谈理想,我以为我们能携手澄清玉宇,真是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你会变成这样。”
面对前辈这样的指责,池间淡然一笑,过了半晌,缓缓说道:“我哪里变了呢?”
张巷横眉立目,“你明知道,一家企业能做到这个规模,内里必然有勾结,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自然规律,你竟还放任她转移出逃,眼睁睁看着这笔罪逃脱惩罚。”
池间淡淡笑了,点了点头,“不错,有罪自然要有罚,善恶到头终有报。不过李代桃僵,报的是罪不是人。”
张巷愣了,一腔火气溜了出去,散没了,“你什么意思?”
池间说道:“张主编,你的稿件我从没有说不发,而是略微延后一段时间。现在还没有到最关键的时刻,傅沈两位书记都没有出手,你这篇稿件,现在确实不是利益最大化的时候。所以这对你毫无影响,至于我……”
池间说到这里顿了片刻,语气愈发轻柔,“我有哪里变呢,我自始至终也只是为了这一个人而让步。”
张巷自然是知道最近公司最大的高层变动,就是法人的变更,想到这里心下愈加震惊,“若是延后,等到发表的时候,公司在任的就是你了,到时候你是众矢之的,沈有可能脱身,你几乎没有可能的。”
他做的事一次次地打破张巷的认知,怒是一面,替他焦急也是一面。
“我知道。“池间点了点头,“我完全明白,这世上到底是有天地至理,人间公道的。但若是我愿意把这惩罚抢过来,换她往后余生做个普通人,张主编,你是我见过最为固执的人,如果你都同意的话,是不是便可行了?”
可行吗?张巷盛怒而来,迷惘而去,行或不行,他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不能轻率地就给出答案,只能放弃纠缠稿件问题,回去慢慢思考。
因为晏嘉禾做的事,毕竟没有直面地落到具体的个人头上,这就隔了很遥远的距离。
张巷生性嫉恶如仇,恨不能世界上再也没有违法乱纪的事。但至于这事是谁干的,是张三还是李四,他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分不出是有区别还是没区别,重要还是不重要。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张巷走了没多久,姜汲就回来了。
经过这几天的反侦察,姜汲摸清了大致的情况。
“池间。”姜汲坐下喝了口水,担心地说道:“我确定了,这帮人是冲着你来的。”
姜汲怕他不够重视,接着说道:“他们带着随身带着刀。明知道晏小姐已经出国了,单是盯梢绝不会带凶器,所以只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池间皱了皱眉,想到他一个人走街串巷的,“太危险了,那你不要继续跟了。”
姜汲摇了摇头,怕他再劝,连忙起身抬腿走了,表示坚决不听他的。
等他走到门口,想了想,到底是要交代几句,“既然敢带刀,他们的精神病病史肯定是准备好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军人的荣誉也不允许我退缩,我要看看,能不能摸到他们背后的老巢。”
姜汲说完就走了,池间要追他,被他用力推了回来。
看来当面是无法说了,池间等他走了一会儿后,拿起手机想联系他,不想却被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池间怔然地立在四十层的窗边,低头看向楼底车水马龙如蝼蚁的街道,只觉得身边的网越织越大了,偏生隐隐约约,影影绰绰,兜头撒下来,望不明触不实,窒息而不安。
他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竟有人连既定的时间都等不了,还想更提前的除掉他。
池间越发地想念晏嘉禾,自从认识了她,他遇见什么都要想起她。
这样的生活,别说是过二十年,便是一天,也不会是值得留恋的,因为懂得了,所以他更希望她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