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连庭诧异,“你竟然同意了?”
他知道程文怡爱车如命,别的地方倒还随和,想动她的车却是万万不能的。
程文怡心有余悸地说道:“她喝多了。”
傅连庭当即无话,悠悠地看了她一眼,面露戚戚然,十分懂得的样子。
池间在后排并不插话,样子规规矩矩的,耳朵却默默的竖了起来。
程文怡接着讲述,“那天我喜提新车,请她去吃饭,一不个小心,她就喝多了,非要坐跑车上高速。”
跑车速度极快,可是在城市道路其实并不能发挥它的实力,除了经常被严打的赛车场,高速倒是简便的选择。
傅连庭悻悻说道:“她要是清醒,绝不会这么做。”
程文怡对此抱以不失礼貌的假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喝多了什么样。”
晏嘉禾酒量不算太好,日常倒还行,稍微多一点就容易醉。
而她喝多了不哭不闹不多话,只会变得异常的固执。她会提要求,会问好不好,要是被拒绝就不出声,沉沉默默地缩成蘑菇,过一会儿又会坚持不懈的问一遍,周而复始,像个规律的钟摆。
然而这不足以让傅连庭和程文怡头疼,关键是如果满足了她的要求,她就会断片,根本不记得提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但是一旦不满足她,她第二天酒醒之后反而会记得清清楚楚。
就会噙着阴测测的笑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你,逼得你心生愧疚,还带着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找回场子的担惊受怕,结果也通常会收到她一个不小不大的教训。
因此从小到大几次下来,傅连庭和程文怡都达成共同认知,就是绝不要逆着喝多了的晏嘉禾。
池间还在琢磨着傅连庭的话。
程文怡顺口解释了,“跑车上了高速,声浪都带回响的,晏嘉禾吵得受不了,缠着我要关掉,我就关了。”
傅连庭问道:“后来呢?”他知道肯定还有后续。
程文怡像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笑了着摊摊手,“那不是很明显嘛,它油耗这么大,高速隔很远才有加油站,最后抛锚了,打电话给拖车拖走的。我和晏嘉禾坐着拖车回去的,她最后还嫌拖车太吵,非要人家也把声浪关掉。”
“拖车哪有声浪,人家想关也没办法。结果第二天晏嘉禾就想起来了,不好找人家师傅,成天盯着我的车。我就没办法,每一辆车都给关了,她这才算了。”
这个故事讲完,不止傅连庭笑出声,连池间也跟着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黑眸弯了起来,盛着细碎的光。
他把自己展得像张结水的蛛网,见缝插针的搜集着关于她的一点一滴,慢慢地在心里认识她。
程文怡看他不怎么说话,便主动问起他,“今天我家开party,庆祝晏嘉禾弟弟出院,你有没有礼物要送晏嘉禾啊?”
这开派对理由不伦不类,很明显就是为了玩而已。
这种情况在圈子里很常见,比如为了某个人生日派对,可能到最后大家都没想起来,那个人其实并没有来。再比如为了庆祝海地新总统上任,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能成为这群人彻夜狂欢的借口。
而她家开的这个,更是连晏嘉乔本人都不知道,因此程文怡也只是顺口逗逗他而已。
但池间此时还并不知道他们这些玩咖的套路,有些愧疚自己没有带礼物,想了片刻,才低低说道:“没有什么能送的,只是晏小姐一直在资助我上学,我今天刚领了全校第一的成绩单,其实是想送给她,告诉她,她的资助没有白费。”
程文怡和傅连庭对视了一眼,清楚地看到彼此眼中的诧异。
不管背后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至少表面上都是钱堆出来的出身,什么礼物没见过。
以池间的家境,不论他拿出什么,他们都不可能看见眼里,小心翼翼捧了石头送上来,只会让他们感到可笑罢了。
而这个成绩单即便他囊中羞涩也能做到,又是别人拿着千金都买不来的。既不用自己倾家荡产,这是保住里子。还能成为焦点,更罔论真金白银的学识,这是有了面子。
这世上很少有能把里子和面子都占全了的人和事。
傅连庭收回目光看着马路,微微冲程文怡点点头。
程文怡立刻明了,向池间说道:“这位是嘉禾的朋友傅少,京城傅家傅连庭。”
傅连庭原本以为池间就是个普通的小鸭子,是晏嘉禾心血来潮养了个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连认识都懒得认识。
可是此时才知道,这小孩面上不显,实际举重若轻,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也能轻易应对,晏嘉禾眼光狠绝,果然识人无差,倒是自己比他们都大几岁,反而看走了眼。
不过此时结交一下也不晚,假以时日等他长起来,兴许还能用得上。
池间淡淡一笑,眉目幽深,叫了一声,“傅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