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嘉禾忽然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安宁恬淡,她什么都不想问了,也不想再逗他了。
她只想去触碰这种温柔。
她撑着沙发背的手开始向下滑,拢在他身体的两侧,她的头也渐渐垂下去,埋在他的颈窝上,闷闷地说道:“让我抱抱。”
吐息间的热气拂过敏感的皮肤,池间抿了抿唇,有些颤栗。但是他没有偏过头去,硬生生的承住了。
原因无他,这是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他想实现它。
池间权当自己是一个家居摆件,浑身僵直的被眼前人支撑和倚靠。
他不问她怎么了,只是垂下眸,默默地看着她头上那个不易被发觉的发旋。
晏嘉禾伏在他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干净温热的薄荷味道填满了鼻端。她的手插在天鹅绒和丝绸之间,环住了他窄瘦的腰,越发的勒紧了。
她想跟他说些话,可是耳边平稳的心跳好像催眠的鼓点,亦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传染了。
一旦开头难开,便愈发沉默下去,喉间滚过干哑的沙粒,堕入混沌不明的暗河。
虽然是肢体的接触,却是悄悄缓缓,如是香烟升腾白雾,寂静无声。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半个小时或者更长。
可这时骤然的大提琴铃声响起,打破了各怀的心事,池间心里一惊。
先是看了身前的晏嘉禾一眼,发现她长睫交合,好像没什么反应。继而抬头看去,是方才拿了晏嘉禾外衣的女佣人,发现兜里的手机响了,连忙给主人家送过来。
佣人站在沙发不远处,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晏嘉禾毫无动作,既不接过去,也不让她离开。
这种事从来没有过,佣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生意上的事,小姐从来不拒交际。私人的电话,大概也就两三个人知道,无一不是放在心里的,也从未有过这种态度。
池间静静地看着,铃声这么近,晏嘉禾不可能听不到。他知道她有她的考量。
一通未接电话响过,直到自动挂断,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沉寂的客厅里流淌着倾诉般的乐曲。
短暂的中断后,立即是第二通电话。
晏嘉禾这才有所反应,靠在池间的胸前未动,只是向后伸出手,接过手机,看也不看就划开了,缓缓问道:“小乔?”
离得很近,池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清亮的少年音,光听声音就能想象他的愉快,“姐姐,我放寒假了。”
晏嘉禾埋在丝绸的睡衣间,低低地嗤笑,“你刚上学?往年都未同我说过,怎么,今年的寒假格外新鲜?”
电话那边对她的态度毫不在意,笑道:“好像是有点,这几天打算和宝珠一起过。姐姐,你帮我瞒着我妈点。”
池间陡然发觉晏嘉禾绷紧了身体,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泛白。
晏嘉禾淡淡说道:“不至于吧?”
传来的声音微微有些疑惑,“姐姐,你说什么呢?”
晏嘉禾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向后用力,离开了池间,后退了半步,看着池间的眼睛,侧着头对着听筒,重复道:“不至于,小乔。”
说完,又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可以了。如果太过分,阿姨那边我没办法瞒住的。”
方才她靠着她,池间还看不清她的表情,此时看着她,忽然发现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她的表情却不是他以为的爱护,而是一片冷然。
她清冷的瞳孔里化不开的浓黑,池间有种感觉,这种冷然不止是对电话的那一头,也是对着她自己。
那边还待要说什么,晏嘉禾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噙着一抹狠戾的笑容,“小乔,你知道我的底线。放假就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回去。如果我回去你不在,从你五岁开始,你一直都知道后果的。”
说完,将手机偏开几寸,径直挂断了电话,缓缓松了手,把它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晏嘉禾注视着地上的手机,像是临深渊站定,旁观一片泥沼。
而池间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大概是她的样子太落寞了,大概是胸前空了下来,明明她总是清冷又强势,可他的心里却忽然漫上共情般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