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林学忠,邓福派人把客房收拾了一下,给池间又换了套衣服。
晏嘉禾走到客房,又看了看终于安稳沉睡的池间。堪堪到一米八的身体,有些过于单薄,在薄被里没有什么起伏。
他紧闭的眼弧度优美,柔软的黑发映着光泽,摊开像是一小片丝绸,摆脱了药物作用的脸庞,恢复了初见时的干净白皙。
是个漂亮的少年,晏嘉禾手指在身侧点了点,眸色深沉,但也没更多的动作,看过以后也就关灯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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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间耗费了心力,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睁开眼睛就看见欧式的巴洛克装潢,一水儿真正的进口家具,阳光顽强的透过厚厚的窗帘,描摹着空气中浮尘的轨迹,照得室内昏黄,像是电影里的维多利亚时代。
我这是到国外了,还是在酒店?池间头脑钝痛,缓了一会,才慢慢找回理智。
先往身上看了看,衣服全被换过了,料子舒服得像云朵,而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个认知让池间大惊,又动了动身体,有些酸软。但是他没经过事儿,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对还是不对。
房里没人,心里越来越恐慌,要找答案还得出去。池间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到地毯上,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稳了稳心神,池间才站起来,也顾不得穿拖鞋,就往门口走去,好在有空调和地暖,整个空间都很热。
门倒是很轻松就打开了,没有被锁住,这个认知让池间松了口气。
可是打开门像是豪华酒店,有几扇紧闭的门,池间没有乱动,朝着走廊的楼梯走去,站在楼梯口向下望。
下面是个沐浴着阳光的小号客厅,有穿佣人制服的女人在打扫。目光穿过客厅的玻璃墙,看得到外面的常青植株,还有冬季草坪的一角。
池间犹豫了片刻,还是下了楼走到那个打扫的女人身边,“您好。请问这是哪里?”
他没有穿鞋,声音很轻,那女人被吓了一跳,回过身怔然的看了他半晌,才定神说道:“先生是昨天大小姐带回来的人吧?这里是宝泉山别墅区,也是晏家大小姐晏嘉禾的产业。您既然醒了,请在这稍等片刻,会有人照顾您,我去找管家。”说罢,请池间坐到沙发上,便离开了。
另有一位佣人拿了一次性拖鞋和洗漱用具给他,领他到一楼的浴室洗漱。
穿过半个富丽堂皇的主厅,门外的佣人站立等待着。池间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去雾装置在镜子后将他弄出来的水汽吸收干净,清晰的映出他的茫然无措,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晏嘉禾,池间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这里不是国外也不是酒店,而是她的住所。
他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他的记忆还没有缺失,他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好像是撞见了之前在502的客人,他还向她求救了,难道是得救了?
可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是这个打扮,衣服又去哪里了?记得昨天隐隐约约做了一个冗长又旖旎的梦,是否做了些什么,池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他回到客厅,端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着。不多时,便被管家邓福请到了三楼,主人家的私人领域。
池间跟在身后沿着扶手打量,观景缓步台能按层俯瞰。三楼是顶楼,更空旷一些,风格冷淡简洁。
池间踏过最后一级台阶,抬头就注意到全封闭的玻璃阳台上,放着一个奇怪的款式老旧的鲜红色沙发,好像和所有的装饰都不成套。
阳台的正对面就是书房,偌大的房间恐怕比他学校三间寝室打通还要大,单面玻璃的实木柜很多,放了不少书和一些看不出来是什么的模型。
书桌的设计也颇具未来感,桌上所有的书都是立放,书脊朝内。唯有一本是横放,镀金的书签露出一半在外,显然是主人时常会读的。
池间眼力好,看到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殿堂级的著作,殿堂级的难读。一般有钱人读它,不是真的喜爱文学就是附庸风雅。
书桌后面坐着一个头发半短不长的女孩,撑着头后靠着看手中的文件,很闲适从容的神情。
她穿着无袖的家居格子裙,踩着反毛小羊皮的拖鞋,白皙细瘦的胳膊支在扶手上,右臂有一道很浅的痕。
池间对上那熟悉的有些清冷的烟眸,心里暗想道:果然是她。
晏嘉禾也是睡到上午才起,逃了大三的课,中午用过午膳就留在书房看项目规划图,直到刚才被邓福告知池间已经醒了,就吩咐把人领过来。
以晏嘉禾的身份,她很少需要主动介绍自己。池间也等着主人家先说话,空气一时陷入静默。
对这种涉世未深的普通学生,晏嘉禾有些无奈,只能妥协地首先搭腔,“池间对吧?跟你的学校请了假了。你先到餐区,吃点东西我们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