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了不得了,韩婆子急忙放下针线笸箩跑到院子里,公良靖着韩婆子伺候官娘这几日,官娘丝毫没有一点儿要出门的心思,韩婆子不禁寻思,这怎的郎君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要出去的?这可不成,郎君特特吩咐了,他离开这几日不可叫官娘出这院子去。
可不是,韩婆子心想,这小娘子如今身份着实尴尬,说是乔娘买来給四郎放屋里的罢,如今偏生住在她们九郎这里,外头那起子丫头们哪个不是嘴碎的,什么难听话儿说不出来,便是这些都不打紧,可那云娘却是实打实和官娘结下了梁子,官娘这小娘子瞧着心无城府,出了这院子必要受委屈的,怪道郎君担心。
她心里担心是一回事,官娘脚程之快哪里是她追得上的,韩婆子刚刚到门边上官娘就不见了影儿,她站在院门首垫脚瞅了瞅,半晌儿,无可奈何地回了院里。
却说官娘闷了这许多日子,哪里能不借机出来放风的,一路上蝶儿翩翩飞舞,青草悠悠百花齐放,她深吸了一口气,沿着石子铺就地小道往她原先住的小院走去。官娘回去也不是为别的,她心心念念惦记着自己那锭银子呢,身边若是无财傍身,便是日后赎身出去了也活不下去。钱在任何时代果然都是必不可缺,可叹她如今并无甚财路子,就连那银锭子都是那时候公良靖随手給的。
官娘小心避开公良甫的院落,她这里是外院,官娘朝前眯了眯眼睛,月洞门已然在望,只需穿过那月洞门再走一会儿便可进仪门了。
冷不丁身后响起个不确定的男声道:“可是——官…娘?”
官娘迟疑地望过去,稍打量了树下那人几眼,表情不自禁紧绷起来。那边厢曹宾见了这小娘子正面才肯定是官娘,先时却只是瞧着身段儿略眼熟,故只不确定地唤了一声,没想还真是!
他跑到官娘跟前,一双眼睛在她脸颊上看了又看,心话儿,这些时日不见却原来她被三姐儿卖进了这里,望之神态楚楚,如今倒是愈发水灵了,那日虽是醉了酒才火起,过后却时常暗怪那时姚三姐来得“及时”,否则这丫头还不早成了自己的人……
官娘屈膝給曹郎福了福,转身便要走,曹宾哪里肯罢休,一闪身拦到她身前,语气轻佻道:“好歹也算是熟人了,怎官娘话儿也不说句就要走?”
官娘左右看了看,心道难怪他这样放肆,这里竟一个人也没有的。她往后退了一步,看这男人一眼返身就走,不想曹宾大步一跨再次拦到她前头,急急道:“官娘莫躲着我,这说起来啊,如今我也算你半个爹爹了。”
官娘不胜其烦,她并不知姚三姐已改嫁曹宾为妾这桩事儿,因此只当这厮胡言乱语,曹宾又道:“是了,官娘还不知。我已纳了三姐儿进门,如今她是我曹家的人,官娘是她女儿,自然也是我曹三郎的女儿。”
“……你说我是你女儿?”官娘噎了噎,有些好笑地看着这男人。她瞧曹宾二十五六的模样儿,自己却都十五岁了,公良靖也是二十出头罢,能有她这么大的女儿?真真好笑。却又转念一想,若是,能叫曹宾把自己赎出去——
这念头在官娘脑海里一闪就被否定了,这人一看就没安好心,届时不定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想到此,官娘敷衍地笑了笑,“曹郎这话错了,官娘已是被姚三姐她卖出来的人,从此和她再无干系,与你就更无瓜葛了。”
曹宾愣了愣,直到官娘错身离开他也未去拉拽,瞧着那背影儿进了月洞门,曹宾摸了摸下巴,心话儿,不就一个丫头,自己弄回去玩几日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