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娘就这般在西厢房里住了几日,她起先还担心公良靖会乱来,没想到这厮除了占点口头便宜倒也未曾对她做出什么太逾矩的事儿。官娘倒是愈发猜不透公良靖的心思了,她也不知自己在他心目中算是个什么,她该何时提出有关自己身契的事儿比较妥当?
话说这一日,公良靖出门之前来瞧了瞧官娘,见她面色红润地站在多宝格前东摸摸西瞅瞅的,不由觉着自己见过的官娘所有表情都不及这一刻来的…...鲜活。
公良靖咳了咳,官娘伸向那只雕刻精美的缠枝梅花杯的手指微微一顿,随之乖觉地两手别在身后走到他身前。见公良靖今日穿着身茶锈色的大襟褶子,腰系玉带,阳光浅浅映在他身上如同镀上一层光,端的是风流俊逸更兼几分儒雅。
官娘歪头瞧见来安儿并几个还算得上面熟的几个小厮站在外头,一个个也都是穿戴得甚为齐整,就问道:“郎君这是要出远门?”
她真是说中了。公良靖前几日收到京里来的信儿,本是当日便该启程前往京师,没奈何偏巧那日官娘出了事。那时云牡丹使了使女来请他去,公良靖听说是关于何官娘的,他没多想便拒了,却在那使女走到门边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是了,他连自己的行为都控制不了了。
即便是前往小院的路上他仍旧犹疑不定,直到看到官娘那一刻,才算是死了心。官娘一脸怔忪的从房里边走出来,他瞧见她眼底的讶然,幸而未错失那一闪而逝的喜悦。
那时公良靖拿着官娘递与他的簪子,这只簪子勾起他一些不甚愉快的记忆,丢了之后也曾想过去找,到底是作罢了。却没料想会是那一日掉落,从而落进了官娘手中,许是冥冥中的天意也未可知。这只簪子原将属于另一人的。
“九郎?”
公良靖侧了侧首,轻轻揽住她道:“是,要去京中几日。”说完低头看她,补充道:“至多五六日。”
将近一个礼拜啊,其实无论是五六日抑或三四日,在官娘眼中都是一样的。官娘听出他话音儿,试探着道:“官娘会在这儿等郎君回来,九郎不必挂心。”
公良靖笑了笑,这时来安儿在外出声儿道:“郎君,车马都备好了……”官娘推了推他,“郎君快去罢,这两日我在向韩妈妈学习打络子呢。”她说着摸到公良靖腰间的扇子,晃了晃道:“官娘給郎君打一个扇络子,可好?”
“好。”公良靖并没有问官娘为何连打络子都要向韩婆子学,到底是因了要离开几日,也没甚打趣她的心思,往门边走了几步,回首见官娘笑微微地看着自己,腮边陷下去两个小小的酒窝,一派娇憨,心头忽的就是一动。
官娘挥了挥手,趴在窗子边看到公良靖一行人出了院子,她脸上的表情蓦然松动,洋溢满脸的笑靥终于垮下来,心里叹了口气,日日奉承别人真不是人干的事。
韩婆子拿着针线笸箩从门外进来道:“官娘趴那儿做什么呢,来,昨儿你打得不好,老婆子新得了几色彩线——”她话还未及说完就看到官娘从自己身边经过出了门子,正奇怪呢,就听官娘站在外头朝自己道:“韩妈妈自己弄罢,官娘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