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公良靖走后官娘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何时月亮从层层叠叠的浮云后探出了头,整条路上只她一个人,官娘这才记起自己原先的打算是叫公良靖給自己带路,她好回去的,现在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好摸着黑,顺着方才公良靖离开的方向走,就这样,直到了寅时才摸到了她住的小院门口,官娘只觉身心俱疲,摇摇晃晃开门进了屋。
却说到了第二日,孟婆子早早地就到了小楼前,她先是凑到门上听了听,里头半点声响没有,暗道是两人在里头还睡着,便咳了咳,伸手去敲门。
里头的璎玉被惊醒,手摸到自己后颈,嘴角咧起“嘶”了一声,昨夜的情景一幅流动的画卷似的在他脑海重现,不由暗道,这丫头好生厉害,便是不愿学习,只明说也便是了,何必下次狠手。外头敲门声一阵一阵的响起来,孟婆子在外道:“二位可醒了?官娘啊,一会子四郎可就醒过来了,身边还需人侍候着。”说着拿起钥匙就要开锁。
璎玉暗咒一声,对外道:“孟妈妈稍等!”说着迅速穿好衣裳,在自己后颈捏了捏,方走过去。门一开,孟婆子三步并作两步跨将进来,一看璎玉只觉他面色不对,又一瞧,却哪里有官娘的影子?
孟婆子道:“官娘呢,怎的不见?”璎玉在心里略一琢磨,横竖自己这趟不能白过来不是,此时不如骗她一骗,把银子拿到手再说,便回说官娘是一早便回去了。孟婆子心下生疑,门锁得好好的是如何回去的,便拿眼睃着璎玉,璎玉也不慌张,见前门完好无损,便把手随意往后门方向一指,“从那儿出去了。”
孟婆子将信将疑,璎玉跟过去,不想后窗上砸出了个大窟窿,孟婆子兀自呆若木鸡,璎玉也是吃惊不小,他把脑袋从窟窿里探出去,目光所及,只见不远处树上两只小鸟儿“叽叽”叫着,乌溜溜的圆眼睛瞅着自己,不禁呢喃道:“好个野蛮的小娘子,竟力大如斯……”
孟婆子听了半耳朵,惑道:“你说什么?”
“……啊,”璎玉把头伸回来,按了几下脖子,笑呵呵道:“对不住,昨夜官娘一定要回去睡,我也是推脱不过,夜里没看清楚,如今一瞧才知昨夜下手狠了些。”
孟婆子知道他是在指这窗户,摆摆手道:“不妨事。”说着摸到腰间钱袋,璎玉眼睛一亮,孟婆子却停下手,倏地凑近他耳边询道:“如何了?可都教会了她?”
璎玉了然笑道:“妈妈还信不过我么。”孟婆子一听就笑了,整个钱袋子都交到了璎玉手里,“下回再有这差事绝少不了璎玉你。”
璎玉垫着钱袋的手差点打滑,微一怔笑道:“有劳妈妈念着。”
再说另一头,官娘头靠在碧纱橱上,眼睛也睁不开,里头花玔儿正在研墨,墨香一缕缕飘进官娘鼻子,她扫了一眼,心说公良甫这人极少动笔墨的,现下又不在,花玔儿磨什么墨呀,害得她也不能回去休息。
里边花玔儿望着官娘,手下动作慢下来,忽道:“你昨夜做贼去了,一早起来就没精打采的,亏得郎君不在,不然瞧见你这样却要不待见的。”官娘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水汪汪的,也不回复她。
花玔儿摇了摇头,打量着官娘今儿这一身衣裳,看来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要露脸出头了,有幸在郎君身边伺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她却素面朝天,头上也不是没装饰,只细瞧之下却能发现那只簪子竟是插得十分变扭,歪在一边,身上套着那件外衫,瞧着怎么像是昨日那一件?
她俩人如今的体面都是乔瑞桂给的,什么首饰衣裳,一天一套不在话下,花玔儿如今是真有些看不懂官娘了,起先她还道官娘是怕生,因而在四郎跟前话是不多的,可渐渐她发现官娘私下里和自己话却也不少,这么看着她似乎也不是那么个腼腆人儿,却怎的不思在四郎跟前表现……
这时画虎儿走进来,几乎是选择性地忽略了萎靡不振的官娘,摆上笑脸儿朝里边花玔儿道:“郎君在前头和几位朋友吃酒,本想叫几个唱的来,却忽记起花玔儿姐姐有一手弹琵琶的好技艺,差我来寻你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