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不不不,”公良甫直摇头,呷了口茶润了润唇,笑道:“官娘这丫头不过身段儿惹人些,脸模样却逊色许多。今儿把容泉叫来有个缘故,哥前两日听闻胭脂馆里新来了个粉头,啧啧啧,虽还未亲眼见着,只听曹三(曹宾)那起人说得绘声绘色,真真如仙府里下凡来的狐仙儿一般,便想着如今你既回来了,哪有不一同去热闹热闹的道理?”
公良靖笑了笑,却道:“哥近来收在身边儿的云牡丹已是十分姿色,亦听闻这牡丹是个性子厉害的,哥就不怕回头被她知晓了,待落了晚,又不许哥进房去?”
公良甫听后面上一热,知道昨夜的事情已是满府里传了开来,这是有意取笑自己呢,不由打哈哈道:“那丫头,仗着哥宠着她便越发没了规矩,唉…也罢,你也不消来笑我,哥把话与你说了,这牡丹初时我也不曾十分上心,美则美矣,我却不是没见过美人儿,只不知是怎么回事,时日稍稍久了却有些丢不开手了,想着正经把她娶了做二房,又怕你嫂子不乐意,你嫂子那人你也知晓她,瞧着是个大度的,暗下里却巴不得——”
说着突然刹住嘴,哂然一笑道:“瞧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倒是容泉你,也该娶一房媳妇家来了,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便是家中生意再忙也不可不顾着自己,莫不是心里对莲照表妹依旧放不下?咱们家何时有你这样的痴情种子。”
一旁,公良靖打着扇儿,眼睛往窗外斑驳的日影望去,悠悠开口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陌表妹是陌表妹,我是我,哥何必一再提及她。”
“倒是我的不是了,你想开就好,”公良甫说着起身去拉他,边走边道:“走,跟哥到曹三儿他家吃喜酒去,他今日新纳了一房妇人,是那石头巷的姚三姐儿,前几日就給我下了帖儿,这不正巧一道吃酒去,兄弟们好久不聚在一处,趁此机会定要好生热闹热闹!”
两人便打马往曹宾家去了,后头四五个小厮跟着,捧着贺礼,一路上招招摇摇。到了曹宾家里头,门上人立时迎到里头去,不一时曹宾出来,又有平日里混玩在一处的几个也早早便到了,一时互相见礼问候,人声喧闹,晚上直闹到了二更天的时候方才家来。
再说官娘这边,她先是走到后头踮起脚尖瞧了瞧,只见云牡丹的身影在门里影影绰绰的,隐隐还有哭啼声传出来,边上站着个丫头,不停歇地拿话来劝她,她却始终止不住泪。官娘一看花玔儿不在这里,料是公良甫让花玔儿回她们住的小院了,就悄无声息地经过那边门首从边儿上角门溜出去了。
依照官娘的想法,连这强势的云牡丹都兀自哭个不住呢,花玔儿还不定哭成什么样儿,可她一脚踏进院里,四周静悄悄的,哪里听闻半点儿哭声,便走到花玔儿房前敲了敲门,略叫了她几声。
花玔儿分明是在里头,可官娘又是敲门又是喊她的,却偏偏不出来开门,官娘摇了摇头,无奈道:“亏得郎君还特特地嘱咐我来瞧你呢,你却连门也不开,你一个人在里头生闷气可有什么用,还不如放我进来与你说话解闷……”
她话都没说完呢门就“呼啦”从里边被拉开来,伸出一张花玔儿喜气洋洋的脸,官娘不禁把眼睛揉了揉,“你这是,这是气傻了罢?”刚儿和云牡丹闹成那样的人不是她么,这会子怎么笑盈盈的还?
花玔儿一把将官娘拖进房里,不及官娘在桌边坐下,她关上门就道:“官娘,你方才是不是说,是四郎叫你来陪我说话儿?”
官娘一眼不错地瞧着花玔儿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这才算是明了了,原来是因了这个,便道:“是啊,我在前头奉茶,四郎一来手一挥很豪气地就叫不用伺候了,我当什么事儿呢,却原来是叫我来瞧你。”
“你没有骗我对不对?”花玔儿倒了杯茶給官娘,她心里正闷着呢,本来自己已经得手了,谁知那云牡丹如此的没有规矩,竟是当众就闯将进来,打了自己不说,还理直气壮的样儿,自顾自淌眼抹泪儿起来,这是什么道理!
她心里却也知晓公良甫疼宠云牡丹多时,此时不会偏着自己,便着意让着,都准备走了,奈何云牡丹上来纠缠,真当她花玔儿新来的就是好欺负的了!她气极了挥起拳头就砸过去,反正以往在旧主人家里也不是没与人闹过的。
公良甫自是百般护着云牡丹,末了还当着众人面说了她几句,虽是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可花玔儿就觉得自己是没希望了。直到此时听官娘这一番说才晓得原来四郎也是念着自己的,叫她如何能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