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以后两人过日子,要相互包容,多为对方考虑才是!”娄昭君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一对小夫妻,点点头:“咱们贺拔家的规矩惯是如此,你也不必多想!”
贺拔早是家中的长子,以后便是贺拔家的大家长,他素来心思缜密,见自己的小妻子微微红着脸,便笑着对娄昭君道:“阿娘还不放心我么?”
贺拔早的妻子是娄昭君千挑万选方才确定下来的,陇西李氏的嫡次女,闺名露华;世家大族的眼界俱是极高,若不是贺拔早实在出色,贺拔家的家风亦是甚好,依着他们的族望和内部通婚的习惯,是绝不会将受重视的女儿嫁到外族的。
娄昭君点点头:“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自去收拾吧,反正离得近,叫二郎三郎四郎给你们帮帮忙,露华若是闲了,也能和黛娘和湄娘说说话凑凑趣儿!”
李露华点点头,定亲之后,母亲曾说过自己未来阿家是个明事理的,不似鲜卑人的女儿家,反倒像是世家中养出来的,心境手段无一不是上等;母亲亦曾提点过自己,贺拔家的规矩与旁家大不相同,成婚后,只要将自己宅院中经营好就行了,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阿家放心,我明白的!”李露华恭恭敬敬地低头答应着。
让身边的采绿送走儿子儿媳,娄昭君进了内室,有些感叹地在菱花铜镜前坐下:“老了,都是做阿家的人了,”正仔细地瞧着眉梢眼角,便听见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不管怎么样,在我心里,昭娘始终都是当年那个在花园子扑着蝶儿、笑语嫣然的少女!”
娄昭君顺势倚在贺拔岳的怀中,带着些许小得意:“你瞧瞧我挑的这个媳妇如何?”
贺拔岳刚刚见过了新人便自去练武场打了一套拳,一袭短打装扮,他将娄昭君拥入怀中:“昭娘的眼光素来是好的”,凑近她的耳畔:“当年不就一眼想到了好夫婿么?”
娄昭君娇嗔地斜了他一眼,举手投足的风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减分毫:“真是的!老不修的——”
两人说着话,想起之前收到的汇报,娄昭君微微一笑,收到贺拔岳的回信后,高欢果然大怒,因为此事是郁氏提出来的,他便冷落了郁氏一段时间,然而之后宫中又发生不少烦心的事情,他又念起郁氏的好来;郁氏将他的恼火消弭了不少,最终定下将长女颍川公主下降于沈国公家的长子沈嘉和。
原本前世贺拔岳在三年前死在自己女婿的陷害下,自己与贺拔岳的大女儿黛娘如今不过九岁,若说挑选夫婿也要等上四五年——
北齐的一切,与自己都已经无关了……
她起身从枕旁摸出一只小小的紫檀木匣子,里面有一份名册,上面记录了各个世家大族未来几年内适婚女子的姓名;如今的娄昭君,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在皇宫之中需要步步为营的失宠皇后,只是一个为子女未来挂心的母亲罢了。
又过了两年,娄昭君已经抱上了自己的第一个孙女,底下的二郎三郎也都分别相看好了妻子人选,定了亲;贺拔岳并没有称帝,虽然他的势力一直都是与高欢不分高下,贺拔岳只是说,若是称帝,必然会添置后宫,他既然答应了妇父绝不会辜负昭娘,便绝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
年华不再,娄昭君已经是满头华发,当年目光仍旧清亮。贺拔岳十年前便因为旧伤复发去世,儿女们都已经成家立业,贺拔早在八年前以长安为都,建立了北燕,立李露华为后,奉母亲娄昭君为太后,追封父亲贺拔岳为英武帝,但娄昭君却并没有随着儿子进入宫城生活,而是一直呆在当年的府邸之中。
“采绿,你去把妆镜台下面的那个大的梨花木盒子拿来——”她眯着眼,冬日正午的阳光正是好时候,暖洋洋的找在人身上,勾起了她的睡意:“让人去宫中将大郎和露华叫来吧!还有其他几个孩子——”
这么些年采绿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在娄昭君身边,她在二十岁那一年选了自梳,终身未嫁,也已经是古来稀的年纪了;闻言,她似乎预感到什么,有些讶异又有些了然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