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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贪梦(1 / 2)


仿佛在做一场梦。

她独自站在深宫大殿中,金粉朱漆,重芜画栋,跳一曲洗红尘,水袖漂浮,烟霞凝练。

后来那些烟雾渐渐围拢了过来,模糊了朱砂红的木栏。

宫人四处逃窜,不远处喧嚣一片,最后就只剩下瑟瑟发抖的贴身侍女,跪地砰砰叩首。

“太子妃娘娘,东宫失火,殿下不知所踪...娘娘您快逃吧!”

重重香炉烟,光线晦暗如子夜,她低头看去,却总也看不清侍女的音容相貌。

一盏灯火打翻了,慢慢燃起一场熊熊烈火。

浓烈的白烟层层翻涌。

就在她濒死之际,忽有海水从房梁上倾斜而下。

跌入冰冷的汹涌潮水。

一身绫罗绸缎都湿了个透,她赤足踩在刀尖上,却还要继续跳那一曲洗红尘。她整个人被裹进潮水里,像跌进某个柔软而冰冷的泥沼之中。她仰起头往上看,在距离头顶数丈高的水面之上,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影,他们晃动着围了上来。

“...救救我。”

“...我快要死了,救救我。”

窒息感翻涌上来,她条件反射地张口求救,海水却从喉咙里猛地倒灌进去。

“没人生养的贱蹄子。”

“漠北的野蛮胡女。”

“七杀命之人,哪配得上做北昭的堂堂皇后。”

锋利冰冷的刀刃刺进□□的脚心,凉凉的,却感不到任何痛楚。她低头,看那暗红色的血液一点点流淌出来。

血流淌出来的时候本应是那种汹涌的姿态,好似堵塞了的厚厚冰层,忽然冰雪消融,千万斤潮水之下,只剩一个空洞,然后它们一并疯涌而出。

可事实上却不是如此。

那些血以一种柔软而又纤细的姿态飘散在水里,扭曲拉长成一根根薄薄的红丝。

然后它们层层叠叠围绕上来,像一只密不透风的缠丝木笼。

她该是在做梦,她心想。

但这梦,未免也太长了,怎么好像总也做不到尽头。

最后她又重站在了坤宁宫,偌大的深宫大殿,寂静无声,香炉湮湮,氤氲沉沉浓雾,只剩她一人独自合袖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片沉沉香雾里,渐渐走来一个修长身影。少年身姿清瘦,让人无端端想起那些落在枯松上的雪。黑鸦振翅,雪扑簌簌地从松枝上跌了下去,他却走得越来越近了。

“太子妃在做什么?”

“回殿下的话,臣妾在发呆。”

“......”

反正也是做梦。

现实当中的谢长庚她都不想理,何况眼下,仅仅是梦中的一个幻影,她便要战战兢兢好言相待?

他想得美。

果然,只见他闻言微微蹙眉,扭过脸来看她。

就在南雁来以为他会斥责她出言不敬时。

“哦,原来夫人在发呆。”

“......”

果然是个梦。

反正也无聊得紧,南雁来便也侧过脸去慵懒打量他。只见他手指间把玩着一块什么,她一下子便认了出来,正是他那块无论怎样似乎也永远不离身的玉佩。

就算她看他再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少年这一双手生得极好,修长纤细,如玉削骨泥,松出白雪。

这玉佩他向来宝贝得很。她依稀还记得,上辈子的某年某夜,依旧是每月宫中初一十五,圣上照例是要留宿皇后寝宫的。那夜她低头替他宽衣解带,期间不经意间触碰到他腰侧的佩玉,那佩玉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似雪化冰凌。

然后他顿了一下,将那玉佩径直从她手指间抽出。

是了,这玉佩除了他,别人谁都不能碰。不过依她看,倒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

而此时此刻,南雁来正倚在一旁的宫殿朱栏旁,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想,就这样懒洋洋地站在这里,放空一切思绪。

这种发呆的感觉十分美好,是会上瘾的。

而这位太子殿下却煞风景地顾自说个不停,并且还手里抱着个瓷罐。

熟悉的桂花糖甜香味传来,她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内心有一瞬间的愤慨。

心说这到底是他的梦还是她的梦。

怎么全都是这家伙喜欢的零嘴,她这个梦主人当真没有一点尊严。

正当她已经开始脑内构思酱肘子排骨汤长什么样的时候。

忽然,他又说话了,“京中近日新来了个戏班子,那小花旦当真不错,一出折子戏,嗓如泼水。”

“嗯,是不错。”

“这桂花糖,拿初雪酿过,酸甜适当,冰爽适宜,当真挺好。”

“嗯,是挺好。”

“漠北西域进贡的玳瑁玛瑙,拿来镶这鸟笼也是当真绝妙。”

“嗯,是绝妙。”

耳边终于清净片刻,忽然,她余光瞥见他又动了动唇,似再欲开口。

赶紧截下话茬。

“殿下...不是臣妾口直心快。”

“有话就说。”

南雁来抬眼望他,朱唇轻启,“殿下,您怎么净喜欢这些没用的东西。”

...一个字,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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