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心里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细密的刺痛。
南雁来此番来为何事，他又怎会不知道？眼下京城到处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北昭太子爷推了无数大家闺秀，唯独就单单相中了南府的三小姐。
太子爷金口一开，婚书下聘。
他又能做什么呢？
“...无妨。”
沉默片刻，少年五官英朗，露出一个微笑来，“雁来妹妹有了别的好婚事。齐某该高兴才是。”
......好婚事。
南雁来喉咙一哽，心说这是好婚事？
这简直是...恶鬼缠身。
一碗茶尽。也是时候该上路了。
少年翻身上马，踏上离京的城关道。
五花马，千金裘，春光艳，柳色浮。
塞外宝驹高扬白蹄，一声长嘶。
马已经行出几步。
“雁来恭送小公爷。”
忽然响起一个柔软声音。
缰绳一勒，少年缓慢侧过脸来。恰好看到少女站于长街中央，关道人来人往，一身朱裙，乌发绾髻，雪肤朱唇，倾城日光从她身后冲洗下来。
下一刻，她忽然欠身，行了一个春深古礼。
“唯愿小公爷，一愿浮世功名满，二愿荣华利禄伴，三愿长长久久福如海。”
少年低头看她，良久，忽露出一个神采飞扬的笑来，奔马奔去，再无挂念。
***
长孙皇后传他去坤宁宫的时候，天色已晚。
“儿臣拜见母后。”
香火缭绕。
长孙皇后眉眼阴鸷，一张瘦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戴了珠翠的长指甲正在剥一颗莲子。
“母后？”她拉长声音，“只怕是在殿下心中，早已没了我这个母后吧。”
谢长庚平静抬眼，“母后何出此言？”
她却一笔荡开话题，“西北边疆战事累累，平阳侯大将军刚刚告捷，用不了多日便要回朝了。还有你三皇叔，前日前往敌国交涉，也立功不少。”
枯绿的莲子壳跌在白玉碗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当啷响。
“是，母后。儿臣已备办酒宴，恭迎大将军回朝。”
皇后眼皮一抬，没说什么。
谢长庚也心知肚明，她想说的绝不在此。
一炷香终于烧到头，皇后眉头紧皱，长声道，“你还当真非要娶了她是吗？”
她低眼看下去，那少年太子站在台阶下，浓郁的香火缭绕中，他的眉眼似乎也显得有些朦胧淡漠了。
说实在的，长孙皇后实在不是很想仔细注视这张脸。
少年和他的生母长得实在太像，有时这会让皇后回想起这数十年来那些勾心斗角的肮脏往事。
虽为北昭的堂堂皇后，她光辉过，也落魄过，她很清楚，在当今圣上的眼里，自己连他曾经宠爱的珍妃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但既是生在帝王家，宠爱又算得了什么。
能活到最后，那才是真本事。
敢跟她争夺权位的，就都得死。
他一向很怕她，这一点长孙皇后知道。这位继子，终其一生注定都是她的掌中傀儡。
所以她不急。
一碗莲子剥到了头。
没想到，这一回他却开口了，微微仰起脸来，语调平静。
“是，吏部尚书府三小姐，孤此生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