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后方有个盖着巨大木盖和稻草席的粮窖,李祚清一行人站在粮窖的边缘,她蹲下身,仔细一看,木盖的边角处还伸出的一些新铺陈的杂乱稻草,看来这个粮窖是已经被人动过了。
“撬开。”
她对一边等候的守卫命令道。
“是。”
木盖的前后都落了木榫插入的锁,咔哒一声,几个守卫分别立于粮窖两侧将巨大的木盖拉开。
只见几丈宽的粮窖中刚好漫出地面半掌深的谷物,不?是堆成常见的金字塔形,甚至连斜坡也没有,而是堆成一片较为平整样子。
就像是人刻意为之。
李祚清在粮窖的边缘踱步,手指轻捻这些谷物,发现这些又确实是足斤足两的粮食。
可既然真有这么多粮食,为什么知府迟迟不?发给澧州的百姓呢?
“殿下查探得?如?何,下官可没有说谎吧?”杜知府笑眯眯地在一旁解说道,“本打算过段时日在发这剩余的部分,但没想到让殿下产生了一些误会。”
“澧州一切安好,希望殿下将这点牢记在心。”他?说着,一边回头扫视了一圈身后渐渐围过来的澧州候卫,神色愈发得?意。
感觉到有危险迫近,辛斐离李祚清更近了一些。
但没能抓住杜知府的把柄,让李祚清心里有些郁郁难平,总觉得?事情被掩盖了,不?应该是知府口中的这样。
她枉顾杜知府在她耳边夸赞澧州的话语,转而蹲下身拨弄其中几截明显与古旧的稻草席有区别的新干草来。
而其中一只干草,当她试着抽动时,发现比预想中要少许多的阻力,轻松地就将它拉动了,简直就像这干草下面本是空的,只轻薄地铺了一层一般。
发现了这个秘密,她不动声色地弯起了嘴角。
“如?果殿下他?日回到京城,还望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当然殿下在澧州的任何事……”
杜知府的话未说完,李祚清就冷傲地看着他?,露出讽刺的笑容。
“杜大人放心,届时澧州的情况,我会如?实的转告圣上——”她说着,手上迅速地拢起,抽出那些虚叠在粮窖上的干草。
眼前浅浅的一层假象很快就像崩溃的沙土一样哗啦啦地散落进窖中。
站在身后的侍从也是惊骇的瞪大了眼。
原来这个粮仓只是空有其表,几乎没有内容,怕是掌事人心惊胆战外来者的发现真相,故意做出的幌子!
这下把澧州的底当面给他?揭了,看这知府还有什么托词!
李祚清一门心思放在确认粮窖空空如?也的事实上,甚至还想在嘲讽一波,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开始向粮窖中心倾斜。
就像从高处滑落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她忽觉身子一歪,脚下也不?受控制的溜了下去。
她往脚下一看,哪里还有地面的影子,表面上的黄土漱漱落下,露出下层被绳索放下了边缘的木板——原来她一开始就已经站在粮窖中了!
李祚清不?可置信地转头怒视知府,对方的奸笑,公主府随身侍卫的错愕与焦急,以及像是编排好从四面八方逼近的营地守卫,眼前的情景,瞬间就陡转之下。
“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只能当做长公主殿下从未来过了。”杜知府抬起袖子,眼中闪着阴冷的光。
早就安排好各自行动的候卫立马会意的将粮窖的木盖松开,巨大的木盖像蚌壳一样在李祚清的头顶渐渐合拢。
“你这逆贼!”李祚清从边缘落入窖中,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刺死眼前这人。
而离她极近的辛斐也似乎遭到了波及,跟着她一起被带了下来。
“现在才开始挽回已经来不及了,不?如?趁现在考虑后事吧知府大人!”
被封住的粮窖中,传来李祚清貌似平和却咬牙切齿的声音。
“哼,虚张声势。”杜知府斜睨了一眼那闭合的窖口,转身朝对公主府的侍从形成包围圈的候卫道,“做掉这些人,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知道了吗?”
他?深知这件贪污粮食的事情暴露出去是必然要掉脑袋的,在这里灭了知情者的口也不?会有比赐死更差的结果了,反而放手一搏可能还有一线机会。
杜知府癫狂的笑容让本有些犹疑的候卫彻底失了反抗的心思。
粮窖外刀刃交接的声音响了许久,渐渐一串脚步声,从她所在的地方远离。
“头疼了,没想到这知府头这么铁,敢跟我这个长公主硬钢……”李祚清滑坐在粮窖下面,抱着辛斐小声吐槽道,“但过不?了半刻,京城的援军就会查到这里了吧,结果也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对吧——”
她回头,下巴抵到辛斐头上,但对方却没有回话。
李祚清不?知道是粮窖里闷热,还是辛斐体热,总觉得?怀里一团温度高得?不?正常。
“欸,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了?”
封闭的粮窖内一片漆黑,李祚清有些担忧地扶住辛斐,凭着感觉摸了摸她柔软的小脸,一上手,就感觉到有一层细密的汗液覆在她额头上,相触的肌肤滚烫无比,辛斐就像个发热的病人一样蜷缩在李祚清身边。
“唔……还好。”
不?仅身体异常,连声音和情绪也隐约有些不?对劲,辛斐的嗓音从来没有如?此虚软无力?过。
“哪里好了呀……”李祚清一边嘀咕一边抹她散在两侧的发,“怎么回事?明明白天都没有什么事的。”
她回忆今天辛斐白日里在澧州的酒楼和观景处都还很正常地跟在她身边,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呢?还是说今天辛斐本来就不?舒服,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