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容修又欺负你了?”白翼咕哝一声,“你还活着吗?”
劲臣衣衫不整,往后缩了缩:“……”
白翼才刚醒过神,刚要张口问他什么,忽听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就被一只手遮住。
一道极大的力气勾住白翼的颈,将他往后带,白翼吓得骂了句:“雾草,谁啊?”
紧接着,捂住他眼睛的那只手移开,白翼眼前一花,抬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滚出去!”容修低喝。
容修往劲臣那边走,扬起叠在床另一侧的蚕丝被,将人严严实实地裹住,搂在怀里背身挡住身前人。
眼前的画面过于触目惊心,先是诡谲的盘丝洞,后是背后袭击,白翼感觉到后脑勺发麻,整个人僵在那动不了:“……”
容修浑身散发黑色气流,把怀里人揽得愈发地紧:“愣着干什么?转过去。”
白翼打了个哆嗦,立即转过身:“卧槽,吓死我了,吓得我附件儿都疼了……”
容修:“……”
“你从哪冒出来的?”白翼有点晕。
容修说:“琴室。”
“嗯?我去找你了啊,开门看钢琴那儿没人。”
“戴耳麦了,在书桌那边。”
白翼纠结地侧了侧身,一时间竟进退两难:“那个,你俩……的夜生活……可真丰富啊,好好的影帝,咋变蜘蛛精了?靠……靠死破累?角色扮演?”
顾-靠死破累-蜘蛛精-劲臣:“?”
感觉到怀里人微微地抖,容修扣住他脑后按在心口,嗓音冷出了寒霜:“看够没有,出去。”
“我……我没看,我瞎了,什么都不知道,”白翼险些自戳双目,拔腿就跑,“这特么肯定是我这辈子最扯淡的一天!”
“在二楼等我,我一会要出去。”容修说。
也不知白翼听到了没有,房门咣当关上了。
劲臣紧绷着身:“糟了……崩……崩了……”
“没事。”容修垂了垂眼,皱了眉,想发火,还有点哭笑不得,这人把自己缠成了茧,半小时不仅没解开,反而越滚越乱。
而这时劲臣的收身衬衫早就半褪,扣子全开衣衫敞露,颈间有些许红痕,人鱼线也隐隐约约地露出来。
容修眼光闪烁,目不斜视地给他解乱缠在身上的丝绸。
劲臣比方才酒醒了些,眼睛却仍泛着红,看着容修的侧脸,唇边不由勾了一抹笑意,“你不是不管我了么?”
“该睡了。”容修说,“我出去一趟。”
劲臣微愣,“这个时间?”
“有消息了。”眼神落在他发红的腕上,“你先睡。”
“好。”劲臣应了,凑到容修身边仰了头轻触了触他的喉结,“夜里早点回来。”
容修:“……办完事再说。”
居然有人勾着自己早点回家?钢铁直男在外面办事,怎么可能总想着早点回家?还有没有点出息?
容修还没接上话,手机就开始震动。
他接了电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身边人的手腕,“嗯,说。”
听筒里,张南说:“容少,大松说要和您直接对话,不然他什么也不会说。”
“等等。”容修看了劲臣一眼,他看头发乱,揉了下他的额顶,“早点睡,晚安。”
说完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
容修来到三楼小客厅。
“行了,让他说话。”容修对张南说。
京郊一偏僻别墅里,张南推门进了一间客房。
手机里传来大松呜呜咽咽的哭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隐约能听出他在嘟囔:“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我要怎么都行,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呜……”
张南开了免提,对大松说:“你要对话的人就在电话那边,你说吧。”
“……不关我的事,呜,不关我的事大哥……是别人让我干的,如果当年我不那么干的话就是死路一条啊!对!是华云霆!华云霆让我干的!他要杀我,他追着杀我,他怕那事儿见光,就要杀我灭口啊啊啊嗝……大哥,求求你,我什么都跟你说,你帮帮我吧,现在除了你们没有人能帮我了,我知道,我,我知道,你们是好人,谢谢你们照顾我爸妈……呜呜,爸妈……救救我吧,我难受,我害怕,我看见那个女孩了,她来找我了……呜呜呜,我知道错了,大哥,当年我也不想的……我说,我说啊,我什么都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们……我说我说呜呜呜……”
容修沉默了良久,打断了他的哭声:“大松,当年的事,真相究竟是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们也知。我知道,是华云霆胁迫你那么做的,现在,你在我这里很安全,只要你愿意站出来,说出真相,就能赎罪,戴罪立功。”
“我……我要坐牢?”
“你身上有三条人命,但你是被指使,被胁迫的,国家会对你宽大处理,这在国外叫污点证人,你愿意检举揭发,成为证人,国家就会保护你,难道你要为真正的杀人凶手背负一辈子罪责么?当年,你为什么越赌越大,债越欠越多,难道你没有想过,身边的人是不是影响到你了?你好好的想一想。”
大松闻言,不由呆愣了下,哽咽着想了一会,表情越来越扭曲:“华云霆害我!呜呜!华云霆害我!”
容修声音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你也是受害人,大松,想想你的父母,二老还在等你回家,你妈妈很想你……你打算一直这么亡命天涯下去?这八年多你过的真的好么,自首吧,把真相说出来,把那人绳之以法,你就能重见天日了。”
“呜呜我说,我什么都说呜呜呜,华云霆我草你全家……”
电话那边连哭带嚎的。
“他情绪不稳定,”张南撤回手机,大步走出客房,小声对话筒说:“容少,接下来?”
“我带两个朋友过去,你们看住他,像我那样暗示诱导一下,别让他睡觉。”容修说。
张南咧了咧嘴,不让睡觉,熬鹰啊,再没有比这一招更狠的了。
*
钢琴与重金属的激烈碰撞中,楚放浑身都被容修的嗓音激出了一层层鸡皮疙瘩,十年前就听过他唱歌,听过他弹奏电吉他,那时候他留美回国探亲,经过推荐去到“破车库”看见了舞台上的他。
之后留在国内的那半个月,楚放几乎每周都会去两次破车库,曾和容修在台下有过数面之缘。有一次,容修庆功会,趁对方喝多了去卫生间,楚放把容修堵在了厕所格子里,示爱被拒。容修说他不是gay,也不想玩。楚放就问他,你想出道吗?容修说,我才刚成年,或许以后会考虑。
那次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自家是开娱乐公司的,祖辈和华家合伙,到父辈时,华家不守规矩,暗地里骚操作太多,楚家最终被打压得让出首把交椅。楚放身为家族继承人,回美之后奋发图强,直到前些年回国,将失去后台支持的华家从上到下洗了一遍,连华云霆的CEO之位也夺了过来。
两家早晚得散伙的,华家虽落魄了,但还缺少个契机。
楚放仰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电脑音箱传来电吉他撩人的旋律,是那首被网友们吹成撩骚神曲的“献给爱丽丝的骚气”,一曲终了,接下来一首是近来微博上的现场视频,“上天,帮帮我”。
视频里那人才唱出一句,楚放的手臂上就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撩人心弦的轻烟嗓比十年前更成熟,也唱得更随意自然了,那人和那道熟悉的嗓音,依然性感得撩动人心。
老实说,那次回美之后,他才开始接触欧美音乐圈,究竟是为什么,他从没认真去思考过,但潜意识里是有目标的。回国之后第一时间试图寻找容修,但DK消失了。接手华放娱乐,成为CEO,捧起无数歌手,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有成就感。
楚权敲门进来,惊讶地发现侄子居然在听音乐,楚放从不爱听自家歌手的音乐,除了开会试听之外,他绝不会在办公室里把歌放这么大声。
不过这声音真耳熟,这个辨识度……
“啊,上天,帮帮我?”楚权脱口而出。
“什么事?”楚放点了鼠标,视频暂停。
楚权说:“这是两份制作预算,需要你过个目。”
楚放坐起身,兴趣缺缺地扫了两眼,“石天一?原奇幻紫的?华云霆递上来的?”
“是啊。”楚权点头,声音放低,“听说那首歌,是沈起幻作的曲子,要打榜。”
“自顾不暇了还蝇营狗苟,”楚放随手把合同扔在一边,“不干不净,后患无穷。”
楚权叹了口气,默默摇头,收回合同,心说想把华云霆和他老子彻底从华放搞掉,确实还缺一记强有力的重击,用来堵住董事会那些吃过华家粮的老顽固的嘴。
楚权又看向自家子侄一眼,楚放今年不过三十二三岁,父辈们都退了下来,他一人顶楚家,撑起这么大的集团,压力可想而知,两次婚姻都以失败告终……
楚权心中不落忍,也不知怎么劝,便打个招呼离开了。
办公室门发出响动,楚放的目光重又落回到电脑屏幕上,点了鼠标,继续刚才那首歌。
仰靠在老板椅上闭着眼,当容修唱到那句“上天,帮帮我”时,他想起十年前舞台上的那个英俊的青年。
如果当年的自己,有眼下的实力和地位,就好了。
那么之后的挫折,就统统不会有,容修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而自己……
想到这里,桌上的手机震动嗡鸣起来,楚放伸手够到电话,看了一眼陌生的来电显示。
“喂?”他接起来。
“楚先生,别来无恙。”听筒传来一声磁性的嗓音。
楚放僵了下,凝向电脑屏幕上的视频,“容修?”
“嗯,您有我的号码?”男人发出轻笑声,“您好。”
楚放缓缓从老板椅上站起身,手紧抓住桌沿,“什么事?”
容修:“我很欣赏你直来直去这一点。”
楚放:“当年你的反应可不是‘欣赏’。”
不由想起当年,楚放把容修堵在卫生间,两人都是这么直截了当。
楚放刚把酒意微醺的容修怼在墙上,还没等用强的,就被容修反扣住双手、绊倒按在了地上。
楚放当时就懵了,问他,你是上头的?容修听他这么问也很懵。楚放还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又说,上头也行。容修更懵了,后来才知道楚放到底在说什么,他冷脸回答他,我不是gay,不玩那个,你找错人了。
楚放紧盯着视频里的那张脸,听见听筒里那道嗓音说:“我要给老朋友一个独揽大权的机会,别让老鼠离开你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