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季王缓步慢行地走到了寝殿,后头的那些下人们还紧紧跟随不愿散去,徐江菡莞尔一笑,转身对着众人道:“府中忙碌,大家都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下人们笑嘻嘻地齐声答:“是。”
“殿下小心门槛,要迈脚。”下人们有序地退去,徐江菡继续带着季王朝内走去。跨过了门槛,便进入了寝殿的大厅。今世自己入季王府的时间要比前世早,她所熟悉的寝殿此时还是另外一幅面貌。
好比这大厅,家具的摆放位置、挂画雕饰都不一样。徐江菡扫视了一眼寝殿,扶着季王就近往一张宽大的楠木椅走去。
“坐在这里吧,。”徐江菡身子一低,从季王手里取下了她的拐杖,温声细语道。
季王那只空出来的手慢慢朝前摸索,摸索到椅子的扶手之后,身子下倾,慢慢挪到椅面上去。她坐定之后,手指在衣衫上扯了扯,不大自然地放在膝上,她的手掌心里还留着王妃手心里的温度。
楠木椅又大又宽,平日里可以躺上去小憩,坐两个人绰绰有余。且季王是挨着边坐下的,旁侧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徐江菡想看看季王手上的伤,便默不作声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臣妾看看王爷的手。”从京师出来的那一天,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季王妃,自然担得起“臣妾”二字。
与其他王妃不同的是,她这个王妃嫁与王爷之时,没有大张旗鼓,连六礼都省去了,只身一人,轻衣简行南下来到了王府,也算是大晏开朝来的第一人。可徐江菡并不在乎这些仪式,对她来说,对她所谋划的东西来说,此时越是低调越好。
听到熟悉的“臣妾”二字,季王先是一怔,转瞬又变得明朗,嘴角又勾起了一抹明晃晃的笑。她乖乖地将手抬起,然后张开,置于身前,等着王妃来查看。
徐江菡将摊开的手掌握到眼前,翻动着查看她的手是否受伤。
季王摔倒之时,她就在荷塘边,看得清清楚楚。倒地之时,季王是用手掌来撑住身子,那里受伤不可避免。
摊开手掌一看,几道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季王细皮嫩肉的手中被那石子刮破了皮,几条血丝夹杂在翘起的细皮中。
徐江菡:“殿下握拳。”
季王:“好。”
季王握好拳头,徐江菡转了转她的腕子:“这样可会疼?”
“不会的。”季王感受着徐江菡在自己手上的动作,缓缓摇头。
“还好筋骨无损伤,这手上是皮外伤。”徐江菡轻轻地将季王的手放在膝上。
“皮外伤的话,涂药应当不怎么痛吧?”季王紧张地问道。
“流了血,药渗进去,都是有些疼的。”
皇室宗亲身上都有些不可避免的娇贵,季王也不例外,她一怕苦,二怕疼,受伤之时总爱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时间久了,将徐江菡的心也变得分外柔软,见她受伤,哪怕是一点小伤,自己这心里总是不好受。
此时季王听自己说上药会疼,小脸又皱巴了起来,露出小可怜的神情,徐江菡很想上前抱抱她,但碍于这个动作放在此时不妥当,便没有实行。
视线移至衣衫下摆,徐江菡道:“看看膝盖。”
一说起膝盖,那两处伤口就像是有了感应似的,疯狂响应,宣示自己的存在。细密的刺痛感一阵接着一阵传来,季王暗暗觉得不妙。
她绞了绞手指,不太情愿看见她的伤口,便不似方才那般干脆,顿了许久,她方吞吞吐吐地道:“膝盖没事的,不用看了。”
欲盖弥彰这么明显,徐江菡哪里看不出来。她不顾“小瞎子”的扭捏,径直在季王面前蹲下,伸手拉开了她衣衫的下摆。
“王妃......”季王丝毫没有预料到,惊呼了一声,手欲制止,但在触及徐江菡的肩头之后又触电般的收回,慌里慌张愈加明显。
徐江菡眸色闪了闪,声音倒无波澜,一如既往地温柔:“臣妾会些医术,让臣妾替王爷看看。”
“王妃会医术?”季王的声调向上高扬,显然是有些意外,上一世的王妃并不会医术。果真重来一世,一些东西会变得大不一样。不单单是她会医术这一点,还有她父亲的官职,她的家乡......都与前世一样了。
而对这些,季王很是好奇,她很想知道,但碍于二人之时第一次见面,不好问出口。所以她只能压在心里等着,等二人熟稔了,再慢慢地问。
会医术的王妃是什么样的呢?季王的注意力一旦转走,就不会那般固执,她顾不上扭捏,任由徐江菡查看伤势,嘴上问道:“王妃幼时曾拜师学医?”
徐江菡将季王的裤脚一折一折地别到膝盖上方,靠近身子查看,听她这么问,莞尔一笑,道:“幼时曾拜师学过一些皮毛。”
她是韩江之事,她不打算这么早就告诉她。“小瞎子”喜欢刨根问底,若被她知晓自己就是韩江,会问出一大串的问题,自己还不得不同她解释的清清楚楚。
这样一来,她背后所谋划的那些事情,也藏不住了。而要让季王固有思想突如其来地做出转变,是很难的一件事,急不得。她要让她看清朝局,认清现实,一步一步地引导她,最后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那王妃哪里学的医术呢?”
“在淮安府。”
季王又问:“教你医术的人厉害吗?”
徐江菡笑笑:“师父没有什么名气,是父亲的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