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北手里的宫灯照出一隅亮光,四下里似乎有些人来人往的影子,可是却不见梁惊尘的身影。
单北就有些着急,紧走几步,依然只是晃动的宫灯与没有实体?的人形。
梁哥!
单北正在开口喊梁惊尘的名字,却见梁惊尘,从拐角处施施然向他走来。一身黑色的风衣,如同临风而?落的谪仙。
单北跑了过去,“梁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走丢了。”
“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呢。”梁惊尘的声音异样的温柔,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
如果单北再成熟一些,大概还会从里面读出一往情深之类的东西。但单北只觉得他梁哥看着自己的眼神与平时是不一样的。
“梁哥,好看吗?”单北把手里的花灯举了起来。灯光落在了单北的眼睛里,晶莹而?朦胧。
“好看。”梁惊尘目不转睛地看着单北,“只是,但在我眼里,你?更好看。”
单北就呆了呆,从耳朵尖开始热起。而?且根据他的经验,这个热度一会儿就将遍布全身。
单北微垂下头,“梁梁哥。”
“你?害羞的样子更好看。”梁惊尘说。
单北握住灯笼的手使劲捏了捏,低声说,“梁哥,我们去找时小海吧。我有点担心他们。”
梁惊尘忽然上前一步,几乎要挨着单北,“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
单北声细如蚊,“什?么事?”
“我和时小海,在你心里哪个重要?”梁惊尘问。
单北一下子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有些愣神地看着梁惊尘。
“如果我和时小海同时遇难,你?会先救那个?”梁惊尘步步紧逼。
梁惊尘目光一直深遂,单北读不出过多的情绪。但现在,这双眼睛像是翻动着的浪花,上面还跳跃着月光。
梁哥,真是好看。
“梁哥……”
“你?对时小海那么好,你?知不知道我在心里很妒忌?”梁惊尘凝视着单北。
单北张着眼睛看着梁惊尘片刻,低下了头。“梁哥,我喜欢时小海,也喜欢你。但喜欢时小海的感觉,与喜欢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喜欢时小海,他就是我哥儿,和他一起疯一起闹,他撞到我,我摸到他,我都觉得十分正常。但和你?一起却不能。你?一靠近我,我就会心慌,冒汗,像是得了病。什?么病我也不清楚,但这个病,一方面让我觉得难受,全身不自在,另一方面,又让我觉得很舒服,不愿意从这种感觉中走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也喜欢你。这个喜欢,是另一个意思的喜欢……”
说到这里,单北已面红耳赤,“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猜测的。我长这么大,都没交过女朋友。也不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梁哥虽然你对我十分好,还……吻过我,你?也没说过喜欢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梁哥你在想什么。”
说到这里,单北微微的有些低沉,“这段时间,我自己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最开始那样了。可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也不清楚。”
说到最后,单北的声音如同轻喃,“我一直等着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单北很没出息地抽了抽鼻子。
“我喜欢你啊。”梁惊尘低着头,凝视着单北。“你?不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
单北抬起头,眼神沉沉的,凝视着梁惊尘,“我现在心里觉得挺轻松的。因为,我把自已所思所想一骨脑地说了出来。自从上次我醉酒,你?把我抱到床上,还亲了我,我就一直在乱七八糟的……”
单北注视着梁惊尘。他梁哥真是又帅气又好看。
纵然知道眼前这个梁惊尘是个假的,他依然会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这些话,如果在平时,打?死我都不会说出来的,现在却说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梁惊尘看着单北,微侧着头,难以理解的样子。
“因为,”单北提高了声音,“你?只是个冒牌货。”
单北话音未落,手里的一张镇妖符已脱手而?来,贴在了梁惊尘脑门上。
冒牌货大叫一声,身体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被绷了出去,一边冒着白烟,在地上与城墙之间跳窜着。
跳窜了几下后,一条尾巴露了出来,再跳穿几下,耳朵,爪子,然后冒牌货露出了原形。
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
狐狸擅于制造幻境,幻术,一向享有盛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以你的修行,再有个千年,就能修成正果。为什么要趟人间这道污水。”单北淡淡地说。
狐狸缩成一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单北。
单北不再理会它?。把它?抓住,这个空间依然没有打?破,看来布下这个空间的,另有其人。
单北又拿出几张符纸,正准备再抛出来,打?破这个幻境。但还没等他出手,幻境的几个角,忽然相继爆裂。同时,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幻境瞬间云开雾消。
城墙、宫灯、树影、游客,以及真真切切的梁惊尘,显出真身。
“梁哥!”单北惊喜交加,跑了过去。
而?梁惊尘举手之间,彻底破坏了幻境。“抱歉,我来晚了。你?没事吧。”梁惊尘仔细端倪着单北。
单北摇摇,唇角挂笑?,“没有。梁哥你来的正及时。”
说着,单北举起手里的宫灯,“梁哥,好看吗?”
刚才单北陡然间便掉入另一个空间,让梁惊尘好一通心惊肉跳。虽然,现在单北站在他面前,像没事似的,一天期待地看着自己,问他宫灯好不好看。但他哪儿有心思去看宫灯,只是在单北全身上上下下打?量,有没有哪儿受伤。
直到确认单北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嗯”了一声。梁惊尘简单地说。
果然。这才是现实中的梁哥。
对他做了那么多无解的举动,嘴里却没有一句解释。看着自己的眼睛明明像是有很多话要告诉自己,但关键的地方,却又一言不发?。
单北垂下睫毛。梁惊尘意识到单北的情绪忽然低落。但低落的原因他却又猜不到。
一瞥那只白狐,心想是不是它惹到单小北了。
但忽然看到白狐尾巴上,悄悄地挂着大壮,梁惊尘便忍了忍,决定晚点再找这只动物的麻烦。
“是不是累了?”梁惊尘轻声说。“我送你?回去。”
“没有。”单北的声音更低。
梁惊尘便有些心急。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而?那只白狐看着彼此猜来猜去,却又无法挑明心迹的两人,一步一步地往外退去。退到几米外,嗖的一声,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惊尘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白狐消失的方向,“我去追踪大壮。”
“我也去。”单北说。
梁惊尘有些担忧地看了单北一眼,点点头。
单北的情绪低沉得让他觉得焦虑。
朱雀楼。齐心扬坐在现个城墙垛之间,两只脚秋千一样荡漾。她身上穿着改良版汉服,贴身的棉褂与宽大的纱质裙子,在夜风中飞舞,即飘逸又时尚。
白狐狸远远地露出身影,下一刻又到了楼下,从一边石梯上窜了上来,到达她的脚边。
“心扬。”白狐说。
“又失败了?”齐心扬声音清脆。
“那两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天师。”白狐说,“特别是那个叫梁惊尘的,你?又不是没试过他。他的实力,几乎等同于度劫成功的仙人。”
齐心扬从城墙垛上跳了下来。“你?不也有千年的道行吗你?却连着两次行动都失败。第一次,你?还没有动作,就被梁惊尘发?现,要不是我引开了他,你?大概现在已被做成狐狸皮了。第二次,也就是刚才,再次失败……你在我身上呆了二十多年,修为和智慧怎么还是差人类那么远。”
白狐的目光闪动,“可你不还是离不开我?”
齐心扬咯咯笑了起来,“是你离不开我,还是我离不开你??你?为了贪图人类与生俱来的五百年修行,从我小的时候就附在我身上。为了增进自己的修为,又让我对道家法术感兴趣。拜你?所赐,我也学到不少东西。只是,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白狐惊道。
“因为我已不再需要你?了。”齐心扬说。
“不可能。离了我,你?能做什?么?你?不是要杀那个叫单北的吗?你?一个根本不可能做到。”
“你?以为有了你?,我就能杀了那个单北?”齐心扬侧着头,无比娇憨。“你?也说了,那两个人根本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