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万念本来还担心这场告白会打破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但似乎倒也没有,只是不知道这是在维持表面的假象还是的的确确就是真正的事实。
万念没有办法接受祁端城,哪怕他曾提议,只是试着去喜欢他。
可是她的心真的很小,住进了一个人,就再也挤不进另外一个人了。
这七年内,云国的太子也还没有换人,但大家几乎已经公认了四皇子就是下一任太子的人选。
四皇子的生母身份尊贵,听说又是云国皇帝的白月光,讨得云国皇帝喜爱,连带着她的这个孩子也被云国皇帝极为重视。
曾经有皇后和她背后的势力在,云国皇帝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不一样了,皇后早就已经死了七年,这个后位空出来也有许久了。
皇帝刻意用了七年来伪装自己的深情人设,至少让云国的子民以为他深爱自己的发妻,所以七年都没有扶植任何一位妃子成为皇后。
但有些事情已经是注定了的,比如云国将于不日举行封后大典,而四皇子的生母也将坐上这凤位,与云国皇帝举案齐眉。
这几年后宫内的大小事务都由她处理,只是缺了个名义,而如今,她的身份也快坐实,所有的一切将会实至名归。
万念这两天去找云鹤璟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或许也不需要安慰,从得到自由的那天起,云鹤璟认识了越来越多的人,都是祁国人,他和他们相识结交。
现在的他已经是半个祁国人了,万念心想,或许他也已经早就放过自己,是她太过敏感。
只是等封后大典彻底完成,四皇子也即将坐上太子之位,到时候大概就真的没有人记得那个被派去祁国当质子的前太子了吧。
他会不会觉得心寒?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万念不去找云鹤璟,他便自己就找来了。
庄严的神殿内气氛有些宁静,云鹤璟沉吟不语,万念能明显地看见他紧蹙的眉头。
他大概是有什么心事。
既然他不开口,万念就打算主动打破这份宁静。
万念刚想说话,云鹤璟温润的嗓音响起,“念念,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给你说。”
“嗯?什么事?”万念笑吟吟地望向云鹤璟。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以回答,云鹤璟迟疑了片刻,最后终于开口了,“我的母后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
万念被他的话给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什么叫活过来了?
一个死了七年的人能起死回生?
连神女的最终宿命都是死,没有谁能留住时间,她怎么可能会活过来?
看出了她神情里的惊讶,云鹤璟给她解释,“当初她因为一些事,假死逃出宫,我也不知道这事儿,现在她的人来找我了,说希望我能回去争夺皇位。”
几句话言简意赅。
“她希望你去,那你想去吗?”万念的声音低沉了不少。
她看见云鹤璟犹豫着,却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此时他的眼神里充斥着落寞,似乎在说着真实的想法。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眼睛在告诉着万念他不愿意。
云鹤璟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时不能同步,可他最后还是选择遵从身体的建议。
此去一行,必定是腥风血雨,迎接他的将会有什么他自己都没法把控。
可是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此时的他和万念记忆里那个温柔的他有些不同,他似乎带着野心勃勃的气质,他想要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
既然云鹤璟都这样说了,万念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因为再不说就真的可能永远都没机会说了。
万念开口,语气温软,“那你能不能留下?”
她在祈求。
万念知道她的这个想法太过任性,但她只是想问问,想知道他的回答,她想给自己这几年的喜欢一份交代。
云鹤璟摇了摇头,眼里有决绝,更有不舍。
“我什么也没有。”云鹤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得回去争一把,不然他哪儿有资格迎娶他心里的人。
他知道万念的宿命是嫁给下一任祁国的皇帝,所以云鹤璟想,如果两国合并了,她就会是他的了吧。
云鹤璟不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万念,他怕万念会对他失望。
“你什么都不需要有。留下来,好吗?”万念再次恳求,“子瑜,我心悦你。”
“念念……”云鹤璟有些艰难地一字一句道,“我也心悦于你,这种事不该你先开口。可是……”
他的声音低落到了极点,“可是爱情会使我变得胆怯。”
他胆怯,自己什么也没办法给她,她是最亮的所有人都觊觎的那颗星,而他,什么也不是。
“云鹤璟。”万念难得没有叫他的字,而是严肃地叫出了他的大名,眼神里也满是黯然,“爱情会让你变胆怯,可是爱情会让我变得勇敢。”
只要他愿意,她总能想到办法和他在一起的。
只要……
只要他能留下来。
“对不起。”云鹤璟觉得喉咙干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念念,等我回来。”他哑声一字一句道,从进入了青年期开始,他的声音已经极富磁性。
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万念在心里念道,有些木然的神情开始有所松动,最后她冷笑了一声。
“我不会等你的。”万念的整句话说得极其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只消一秒,云鹤璟眼神里的希冀被打得七零八落,心里像是一下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下一秒,他又恢复如初,开始对万念的这句话充耳不闻,像是在刻意躲避,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只要没有听到,就是没有发生过吧,云鹤璟自我安慰。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等我回来”,不知道是在对万念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终于,他转身离去。
万念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低声呢喃,“云鹤璟,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我不会等你的。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