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
一个毫无求生意志的濒死少年。
这是在发现幸存者时,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在脑海里闪过的话。
夕阳的余晖并不暖,因为帐的原因,光线增添一丝阴暗的感觉。
濒死的少年怕冷地蜷缩起身子,他脚底下扔着一件皱巴巴的黑大衣,淌着水的发丝黏在惨白脸颊上,呼吸若有若无。
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他快死了。
当夏油杰意识到这点时,他已经在出声催促了:“硝子!!”
“知道了知道了。”
短发的女性嘟囔着走到附近,凑得近了还能听到她的抱怨:
“窗居然又出错了,不是说没有多余的人了吗,怎么还漏下一个家伙。”
她的手放在少年伤口上,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两个平日里自诩最强的同学,没有反转术式,也只能干看着。
家入硝子一开始并不在意,这种意外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发生过。
只要像往常一样,她治好幸存者,然后将局势交给两位同学,就可以继续愉快的划水了。
但是——
“欸?”
平日懒洋洋的短发女性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居然愣住了。
家入硝子摸出一根香烟,考虑到地上躺着的伤患,她选择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治不了,反转术式对他不起作用。”
从未见过的突发意外。
是敌人吗?还是说拥有特殊术士的人?
果然出现在这里是别有预谋吧。
难不成冲着五条来的?
家入硝子皱起眉头,无意识咬几口烟蒂,心里却不怎么担心,只苦恼等下报告要怎么写。
因为啊,就像五条悟平时里说的那样,咒术界的两个最强就站在这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家入硝子理所当然地想到。
“不起作用?真的吗?”
五条悟猫咪探头,充满好奇心的跃跃欲试地挤了进去。
他将墨镜拉到鼻梁,仔仔细细将人从头打量到尾。
六眼告诉他,这个昏迷中的少年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连咒力都少得可怜,可谓说是普通人无疑。
大脑运转各种思量,五条悟的身体却诚实地向前跨一步,和召唤出咒灵的夏油杰共同站在前方。
他夸张地大声嘲笑:“是不是硝子你太弱了啊~?”
“你是要和我比专业性吗?至少要比某个学不会反转术式的最强厉害。”
家入硝子早就学会无视五条悟的垃圾话并反击,她踢了踢对自己身高体重没数的两人,让他们挪了个空位置,拿着医药箱蹲下来。
黏在皮肉上的西装布料被小心翼翼揭开,比想象中要严重,从左肩一直到右腰。
几乎快将少年瘦弱的身躯一分为二。
夏油杰不适应地侧头,无论多少次,咒灵给他人带来的痛苦他还是不习惯。
五条悟倒是没什么同理心地嘶了一声,他用力抱紧双肩,仿佛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一样,念念叨叨道:“咦,看着就好痛哦。”
“没事做就去把咒灵祓除了,别打扰我……杰,顺便递我一下剪刀。”
家入硝子发现周围还有一些小伤,但衣服已经黏上了。
撕开会出血,不撕就这么放着还不忍心。
无法使用反转术式一劳永逸的奶妈烦躁地啧了声,接过夏油杰找到的剪子,将绷带和西装剪开。
“……”
一片惨状。
这次就连六眼都被眼前的惨象所震惊,五条悟安静下来。
一时之间,三人相顾无言。
家入硝子手指头蜷了蜷,只感觉嗓子干渴的厉害。
正常人的身上怎么可能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狰狞疤痕,往往一条旧的伤覆盖了一条不算新的,密密麻麻累计起来,让她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她失礼地想到了衣服——主人不想好好对待,却也没办法舍弃,只好在坏了的时候随意用针线修补,补丁一个接着一个。
最后除了丑陋的缝线痕迹,几乎算是换了一层新皮。
“只能先这样了,回去后才能进行输血和缝合手术。”
家入硝子沉默地包扎后,疲惫站起来,她随便擦了擦满手的血水,嘴里咬着烟,垂眼目光沉沉。
怀着一种莫名地复杂心情,她又补充了句。
“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
夏油杰本能感觉不对劲,他心里怪怪,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刚准备自己观察一下少年身上的伤口,五条悟出声打断道。
“等一下。”
两人闻声望去,六眼的白发天才低头,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五条悟转过头,漂亮的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那双瑰丽冷淡的六眼被洁白睫毛遮住,在墨镜后冰冷阴沉,让人犯怵,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不怕。
他开口:“这个人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自杀留下来的吧。”
“果然还是没瞒过去啊。”
家入硝子苦笑,并不意外同学的戳穿。
“因为你根本没打算瞒住我和杰嘛~”五条悟骄傲地扬起眉梢。
夏油杰也说:“硝子平时才不会特意叮嘱。”
他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真的是不幸被卷进来的人,见惯这种情况的硝子大概也只会说——这种体质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不幸死了就送去高专解剖一下吧,全当是为医疗作贡献了。
“小心我揍你们哦。”
脾气确实不怎么好的家入硝子眼神死,呆着也是呆着,她见两人没心情去找咒灵麻烦,干脆给他们一点点地指着分辨。
“这是枪伤,大口径和手木仓都有,然后是烧伤,利器的划伤砍伤,腐蚀性伤口……”
“以及剩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是五条说的自杀划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