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淋湿了每个人的眼,雨水顺着每个人的下颚滑下,周遭仿佛一下寂静了,连雨声也?忽略不闻。
在看到他后,裴厌所有神情都收了,他伸手将楚怜推开,她跌了两下被后边人给拉住,陈墨看在眼里,无动于衷。
地上的,是监听器。
裴厌和楚怜的对话从里面传来,裴厌威胁她的话,包括他做下的罪行的那些话,还有他和楚怜的对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悬在人的心上。
狠狠扎着所有人的心。
扎陈墨的心。
他面无表情,说:“如果不是今天,或许我还不知道这些。”
裴厌看了眼那东西,也?知道自己说的话都在陈墨的监听之下,他做了一手?,陈墨也留了一手?,或者说也许一开始陈墨就是要他看到那些,他和楚怜怎么样,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要他知道。
现在他坐不住了,倒正中下怀。
裴厌笑了。
他将地上的东西踢开,道:“我还想着找个时机找你,原来,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着,他一把拽过楚怜,狠狠掐着她的脖子,让陈墨看着。
“来,让我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来。”裴厌道:“不是挺能么,今天要是不能活着回去,我掐死她。”
他是真的下了狠劲,楚怜渐渐觉得痛苦窒息,拼命无力抓着他的手?挣扎。
陈墨就在不远处,身形瘦颀单薄,孤身一人。
在不清晰的夜幕里,似曾相识,就好像、就好像以前也?见过这样一幕,有这样一个人站在她面前。
熟悉的致命疼痛感袭来,她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慢慢快昏迷状态。
可陈墨却只是看着,面色无一丝松动。
雨打湿他的睫翼。
楚怜昏了过去。
裴厌松了手?,她倒在水滩之中,溅起水花。
他才记起,陈墨也是个残忍的人,他对现在的楚怜不仅仅是爱,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他怎么可能能拿她要挟到一个这样的人。
陈墨说:“你知道你活不了多久的。你做的这件事早就暴露了,只等东窗事发的时候。”
裴厌弯唇,笑了笑:“没事啊,都到现在了,我也?不在意这些,结果这样又如何,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可是我进去了,你放不下啊,因为楚怜没好,她也永远记不起你,不会爱你。”
他盯着眼前的男人很?久:“我怎么也?想不到以前的阿怜为什么会喜欢你,我没见过传说中的小傻子,我第一次见楚怜她就是现在的模样了,现在我还真想见见以前的她,看看如果以前我也?认识她,她会不会喜欢的也?是我。”
以前的事,他也?有耳闻。
陈墨是怎样为了她和曾经的兄弟们反目成仇,是怎样为她在拳场负伤差点死掉,后来以为她死了,提着刀去仇家,义?无反顾,性命都不要的程度。所以,后来他坐了牢,手?指也?差点断了一根。
陈墨,是真的很?爱楚怜。
可是,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以前最开始是怎么欺负她的,怎么冷眼对她的,他也?不比自己仁慈多少。
自己好歹赐予了她新生,亲手领着她体会这世?间的美好。
如果不是陈墨再度回来,如果不是他发了狠一样蓄谋要抢她,他是不可能亲手?将楚怜推过去的,他恨不得将楚怜藏得好好的,再藏个八年,可陈墨知道了楚怜的存在,怎么可能。
他这条疯狗是逼死自己也?要带走他们的。
他要自保,要么将楚怜当成一把利刃解决了陈墨,要么就逼疯陈墨,要他知道真相生不如死。
或者,到最后关头用楚怜来求陈墨,看啊,他都把楚怜还给他了,求他,放他一条生路……
可是他也?有自尊,他是个极度骄傲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求别人,怎么可能?
裴厌又开始焦虑,他拿出一根烟,想拿打火机点上,忘了这是在雨里,怎么可能打燃呢,他叼着烟再没有平时的斯文样子,他一下一下地摁着打?火机,没火,他最终把打?火机给扔了。
打?火机在雨水里滚了两圈。
镜片上都是水,他抬手摘了眼镜,直直地、恨意地盯着眼前男人。
他忽的快步走过去,紧紧揪起对方的衣领。
“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逼我那么紧?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手?发着抖,手?指关节都是泛白的,裴厌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盯着眼前男人:“你以为我不喜欢她吗?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吗?”
“我不是你,天生就是陈家太子爷,在外漂泊几?年什么时候想回去就随时有太子爷当当!”
“我是裴家的野种,我被我父亲厌弃,你知道我当初很?小的时候我爸差点私下掐死我吗?你知道我这辈子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渴望金钱,我要权力!那个人说可以给我这些,除非要我为他做事,为他做这些莫须有的事,不然你以为我想铤而走险做这些没有回头路吗?!”
他嘶声力竭,雨水和他通红的眼眶融合,他咬着牙流泪。
“如果可以,我也?只想做做生意,简单地操盘,我和阿怜好好在一起,不会有这些。”
可是,那个人说了,他还配不上。
这是他给的条件。对方教他怎么弄家里的人,怎么得到权势,可是同时他也?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他必须得为对方做事,同时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能爱上楚怜。
有再大的心思也?给他憋着,女人要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楚怜。
金钱和楚怜,他二选一。他要权力和利益,那就舍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