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一片寂静。
“……不是都送到?了榆钱胡同您夫人的陪嫁宅子那里了吗?”
竟还明确地说了地点。
百姓们顿时?一片哗然,看向?上首的刘康成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
“你?胡言乱语!”他气得指头发抖,呵斥道:“本官的夫人是京城人士,从?未在镇江有过什么陪嫁宅子,如若不信,大可将当年?的陪嫁单子拿出来一一核对!”
谭天?禄闻言哈哈大笑。
“刘大人,您别装傻了。妇人的陪嫁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您夫人嫁来了镇江,用陪嫁购置新宅子或是做生意,自然也是她的陪嫁。将军若是不信,尽可去平芜城县衙取刘夫人名下的宅子地契来看,再去看看榆钱胡同那里,是不是有刘大人方才念到?的那些财宝。”
百姓们这才将目光放到?一边一言不发许久了的玄衣男子身上。
若这两个当官的都有问题,那就只有这位将军能办他们了。
感受到?百姓的炙热目光,薛靖谦微微敛眉,冷着脸下令:“来人,去县衙和?谭天?禄说的榆钱胡同看看。”
跪得笔直的谭天?禄面上便?闪过得逞的笑意,挑衅地看向?上首面色渐渐发白的提举大人。
刘康成素来自恃清廉刚正,可他的后院可不是钢板一块呢。
人群中的程柔嘉看在眼里,心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刘大人,会不会被黄雀在后了?
忍不住担忧地看了一眼身侧明显紧张起来的蓝衣妇人。
*
薛靖谦的护卫动作很快,两盏茶的功夫过后,便?回来了。
“……回大人,县衙却是有一张榆钱胡同宅子的地契,上面登记在册的是刘夫人的名字。”市舶司这边闹得沸沸扬扬,县衙的官老爷们当然不敢睡觉。
“……那宅子中的确多数物件都能和?刘大人手中的册子里的物什能对上。”
谭天?禄忍不住大笑,站起身来:“大人,您自己?贪墨的东西,详细地记成了册,居然还能拿来诬陷下官。下官实?在是,心惊不已啊……”
上首的官员似乎乱了阵脚,在玄衣男子面前跪下来:“将军您听下官解释,下官决计不会做这种?事?情啊,下官是遭人陷害了啊……”
“谁陷害的您?你?家?夫人?”谭天?禄戏谑地笑,方才还对他视如猪狗的高大护卫们此刻都束手一旁,视若无睹。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戚瑶面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珠贝般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滴泪忽地就滚落下来。
到?底还是要让他逃脱了。
旁的人或许能信那刘大人才是幕后黑手,或是认为他们沆瀣一气没有一个好的,她却再清楚不过,那册子上的许多东西,她都见他用过,甚至就施施然摆在他囚禁她的那座宅子中。
他对这位刘大人,也是发自内心地嫌恶不屑,根本不可能与他为伍。
她神色木然,脑子里闪过从?前的一幕幕。
她家?世代住在运河边,以打渔为生,算不上富庶,但吃穿尚还能供得上。她没读过书,但生了一副好相貌,十四岁的时?候,家?里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平了。
阿娘挑挑拣拣,意外地发现求娶的人中有一位年?轻的秀才,立时?就高兴地应了下来——秀才娘子,那是多么体面的事?,生出来的孩子说不定也聪明,将来要是能入仕,全?家?岂不都是跟着鸡犬升天??
她心里却始终惴惴,担心嫁过去会被婆家?嫌弃。后来洞房花烛,夫君对她很是温柔体贴,诉着从?前在哪处见过她浣衣,自此就放在了心上……婆母不大喜欢她,觉得夫君本可以娶个门第更高的女子,但夫君自小就支应门庭,很有主见,在其中劝说着,一家?人渐渐也变得和?和?美美起来。
谁知天?有不测,忽有一日夫君久久不归,她宽慰婆母骗她是夫君和?好友出去喝酒了,自个儿去外面打听,才知道他是被关?到?了县衙里,罪名说是替人伪造了市舶司的通行公文,让人逃了很大一笔舶税。
她自然不信夫君是这样的人,也从?不见他沾惹海边的事?,便?去了市舶司击鼓鸣冤。
她被带了进去,却无人审她,只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上来就对她动手动脚。
她气得发抖,以头上的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