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乌云,庭院中未挂灯的地界连树影都难辨时,前头的动静才渐渐停了。
似是薛靖谦不满她抛头露面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尚未来得及看最后的结果,她便被薛家护卫队里?的好手带回了后宅。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外面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卷帘被随侍的丫鬟?起,玄色的身?影便跨入屋内。
她正要迎上?去,余光瞧见窗扇上?的木栓不知?怎地松了,风透过缝隙猛地吹灭了炕桌上?的烛火,便止了步,扭身?先去合窗子。
手腕却?被他从背后紧紧攥住。
她讶异地回身?。
男子似是有些愠怒,这些时日来对着她未曾消逝的笑?意此刻半分也无?,他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眸色认真地盯着她的脸。
“……才三月,也不知?风怎会这么大?”她讷讷地笑?,躲避着他的目光,试图绕过他从榻边的灯罩子下面取烛火来续上?,圈了她半边身?子的人?却?不放手,不过稍微使了些力气,便将她整个人?迫在炕上?。
窗棂缝隙刮进来的凉风裹着她的右脸,仍难敌令她羞得玉面酡红的炙热气息。
“世?子……”
明氏给他们腾出了间厢房住,原本是执意要让薛靖谦住正房的,但她?着他向来不是喧宾夺主的人?,便自作主张地只要了厢房。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刘大人?夫妇的地界。闹出什么动静,那可真是没脸。
更何况,她眼下还不能……
于是伸手去抵住他的胸膛,薛靖谦却?垂眸,握住了那只柔弱无?骨的手。
裹住纤纤玉指的不过是一条素面细布,宽窄不一,并不齐整,像是情急下从身?上?的衣料上?撕下的。包扎的手法也很粗陋,堪堪止住了血罢了。
他眉头蹙得更紧,琼林玉树的面容冷峻至极。
“还说自己是医者?”
程柔嘉愣了愣,目光这才落到方才受伤的食指上?。
心里?一直?着事情,倒把这茬给忘了,这会子注意力放到上?面,倒开始觉得有些疼了。
薛靖谦见她不答,索性用手指轻轻拨开那细布,尚未使出什么力气,却?勾连了血丝出来,齐指腹长短的伤痕瞬时瞧上?去有些血肉模糊。
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疼。”她另一只手的食指捂住唇,本就时时如含着水意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语气又娇又糯。
站在那妇人?身?侧如同天不怕地不怕的穆家女似的,这会儿?倒知?道撒娇委屈了?
薛靖谦紧抿着嘴,心头的怒气却?消散了泰半:“可带了金疮药?”
她点?点?头,指了榻边的大红描金匣子。
待折回身?来,便见面上?委委屈屈的小姑娘已经在炕上?寻了个避风又舒服的姿势,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去伺候她。
他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将窗棂关紧,坐在她面前,握住那细腻的手背,耐心地涂了药,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